昨天，某網提到一個話題「在中國坐高鐵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如同現在所有涉華話題一樣，明明是在美國知名問答平台上，但提這種問題的很可能是中國網友，而回答者也多為一大波趕來讚美中國的網友。如此自吹自擂一番，中國網站還非要把標題取為「外國網友熱議中國高鐵體驗：比日本新幹線舒服多了」，低智加無恥，昭然若揭。
高鐵尚未走遍中國，因地形複雜地區原有鐵路以極艱巨的大量橋隧勉強打通，暫不具備提速條件。
而且，網友們的讚美理由無非是「竟然供應咖啡和哈根達斯」、「準時得有點殘忍，而飛機卻經常延誤」之類。可是與飛機相差無幾的票價，有哈根達斯揀了又有多少便宜了？高鐵一般只有來去兩條線，以它的速度，不準點是要撞車的，在死亡幾百人的後果面前，中國國企準點了，很了不起嗎？而只要不是只有兩條線的空中，中國民航照樣普遍延誤得人神共憤，以一個讓中國丟臉的行業來襯托另一個行業，不是扯平了嗎。當然，面對「比日本新幹線舒服多了」這種顯然是愛國小粉紅的主觀吹捧，有大神還是客觀地指出了中國火車便當不如日本的不足，但為了圈住愛國粉絲，他還得來個「當然這不是高鐵的錯，全國鐵路餐車都是這問題」，將問題歸到體制、歷史遺留和初級階段一類替罪羊身上，以免輕則落個「妄自菲薄」，重則落個「美狗日雜」的罪名。
這就是當前評價中國進步和成就時普遍的輿論環境。
不過近日筆者乘坐了一趟普通列車，就目睹了一個高鐵之外的中國。首先，不要以為高鐵遍中國了，中國地形複雜地區原有鐵路就是以極為艱巨的大量橋隧勉強打通，徹底不具備提速條件，近年開通的某些高鐵線路是藉助長得多、多得多的橋隧，以極高的成本新辟的客運專線，一方面前提是中國鐵路負債和虧損嚴重，全靠國有銀行用全國人民的存款支撐，另一方面舊有線路不可能放棄，除了還有貨運，付不起高鐵票價的人群已經因為普通車次的迅速減少而叫苦不迭。那些鼓吹新建高鐵覆蓋了什麼革命老區和貧困地區，就能讓窮人致富，讓當地農副產品暢銷的，都是放屁。
其次，雖然飛機上也農民越來越多，仍屬家境殷實一類，只有票價便宜一半至三分之二的普通火車上才能看到中國下層社會。此次筆者的旅伴就儼然一個基層生存狀況和政治態度的縮影。
靠出租老房子在全國四處「養生」的退休工人，因為被強拆過房屋，深諳中國歷史、現實陰暗面，對前途極端失望，又充滿矛盾和極端，諸如中國人就是不能給民主，只能專制；從貧困農村出來的建築小包工頭，也許有倖免於工程招標和三角債之苦，竟自豪於自己在各地建起的高層地產（儘管大多賣不出去），興奮於中國和世界的各種真假科技成就；處境越來越差的鐵路職工道出諸多體制積弊和新朝亂象，而且居然反對高鐵，但也對一切深感無力；一群苦練奧運項目的地方小運動員不失青春天性，但又性格木訥，與世隔絕，在手戴佛珠、不發一言的教練面前噤若寒蟬；基層小公務員隨時扮演「五毛」角色已成自覺，維護體制的伎倆無非還是「你看他現在這麼說都沒人抓他，誰說中國沒有言論自由？」
作為盛世強國標誌，高鐵及其代表的政績饑渴和粗放路徑，已經惡化並掩蓋着中國草根的生存困境，只是好死不如賴活，這些人都還沒過不下去。但照現在的架勢，或許有一天他們也會過不下去，那時候會怎樣，不得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