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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悔之:江西新余「鴻門宴」和「艷遇」記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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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余之行的最大收穫是:劉萍的演講視頻發表在新浪微博後,經于建嶸先生的轉發,立即在網絡上引起轟動效應。包括深圳電視台在內的多家國內電視台也播出了視頻。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儘管劉萍、魏忠平的參選引起轟動效應,但在選舉投票那一天,新余當局卻不顧國內外媒體的強烈反應,強行將劉萍、魏忠平兩人「請」進一個招待所強行學習「法制」,不讓兩人出現在投票現場。

談當下總犯忌,就談五年前發生在江西新余市的一個故事吧。

話說西曆2011年5月初,江西著名鋼鐵之城——新余市,發生了一宗引起國內外輿論關注的新聞:在本地人大代表換屆選舉即將到來之際,看膩了「過家家」那一套的新余鋼鐵股份公司內退職工劉萍,在職員工魏忠平聯手,決定以「獨立候選人」身份參選該市新渝區人大代表,並鄭重地向有關部門遞交了參選意願書······

對劉萍、魏忠平兩人的「擅自參選」之舉,新余有關部門起初並沒在意,並以「獨立候選人」不符合法律程序為由不予理會。後來,劉、魏便決定以「聯名推薦代表候選人」身份參選人大代表,並迅速得到許多選民的支持和簽名。然而,當兩人將遠遠超過法定推薦人數的「聯名推薦代表候選人登記表」呈交給當地有關部門時,卻再次遭到有關部門的鄭重拒絕。理由是:劉萍有「非法上訪」的「歷史污點」。魏忠平呢?也因類似理由被拒絕。

屢次被拒絕,劉、魏兩人並不氣餒。第二天開始,在小區、街頭派發競選宣言,發表競選演講······並很快引來越來越多人的關注和圍觀。支持者也越來越多。劉萍在微博上這樣告訴人們:「開始,人們對我的演講懷着好奇、懷疑之心,後來,越來越多人支持、擁護我。我每一次演講,都能贏得陣陣掌聲。」

劉萍、魏忠平如此頑固不化,惹得組織上極不高興。各級領導紛紛找他們「談心」,勸兩人:「身為工人階級的一員,不能搞資產階級自由化那一套」······為軟化兩位「領導階級」,許諾給劉萍重新安排一份舒適的工作,暗示給魏忠平換一個好的崗位。同時,組織上派人還找劉、魏的家人作起了「統戰」工作,曉之與組織作對的後果······另外,還對劉萍、魏忠平的推薦人進行威脅、施壓,要求選民撤回提名等等,後發現這個不管用,又稱候選人不具備選舉資格.

出乎當局意料的是:面對威脅利誘,兩位工人卻始終一副先進階級的硬骨頭本色。最後,惱羞成怒的僕人們便向兩位無產階級先鋒隊戰士亮出了磚政手段——將兩人「請」進一個招待所強制「學習法律知識」。後來,迫於輿論壓力,又將其軟禁在家,派人24時予之「保護」。然而讓新余有關部門再次沒料到的是:兩位年近半百的工人同志竟會玩微博,將組織上的所作所為捅到了網上,瞬間引來不少媒體、網民的圍觀和聲援······

媒體網民的圍觀和聲援聲音,並沒有使迷信磚政威力的新余有關部門稍加收斂,而是一方面加強了對劉萍、魏忠平的「保護」:斷電、斷網,禁止兩人出門······另一方面,通過文宣部門發佈消息,鄭重宣告劉萍、魏忠平兩人的參選行為是「非法」的。此舉引起媒體更大的轟動,越來越多的網民挺身而出聲援、關注兩人。後來,當局只好對兩人的管制有所放鬆。

我開始關注劉萍選舉,是看到她的競選宣言之後——她的參選宣言十分簡樸,不像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個夢想」那樣激情四溢、文采飛揚,卻充滿公民權利意識、為民請命精神和不畏強權之勇氣,洋溢着公民參政議政的熱沈和激情。

我還了解到:劉萍、魏忠平參選人大代表,並非一時衝動,兩人長期致力於公民維權活動,甘作下崗工人的代言人。尤其是劉萍,曾代表內退工人將新余鋼鐵有限公司告上法庭,併到北京上訪,終於迫使該公司將內退工人的工資從三四百元提高到七八百元。

劉萍、魏忠平對參選過程必然遇到的艱難,以及參選的意義有着十分清醒的認識,正如劉萍所言:「結果於我而言並非重要,參選中經歷和走過的每一步,其過程就是目的和結果!」也即是說:她與魏忠平參選之目的,是為了喚醒人們的公民意識和參政議政熱忱。

看到劉萍、魏忠平事跡後,感動之餘,也感嘆不已。於是,決心告別「光說不練」的公知角色——做一位知行合一的公民社會推動者。此後,除了撰文聲援劉萍、魏忠平參選,還決定前往新余,為劉萍演講作一個錄相——雖然我深知:劉、魏成功參選和獲勝的可能性極小,但正如劉萍所言:「參選中經歷和走過的每一步,其過程就是目的和結果」。而選舉的聲勢造得越大,所產生的積極效果就會更大。

我是2011年5月21日下午兩點從廣州坐火車前往新余的。行前,考慮到劉萍、魏忠平參選一事經于建嶸等學者的關注和支持,再經網絡和一些傳統媒體的不斷發酵,已成為國內媒體關注的焦點。因而,新余當局不但對前往當地採訪的新聞記者嚴加管制,還對前往新餘聲援或觀摩劉、魏參選活動的維權人士採取強行驅除手段,所以,我沒有告知任何人將前往新余,也沒有告知家人,甚至沒有告知劉萍和魏忠平。這樣做,並非害怕,而是為了能順利到達目的地,見到劉萍、魏忠平。

22號凌晨六點,終於到達新余火車站。走出火車站後,在火車站附近匆匆吃了早餐,便在附近一間賓館住下。隨後,用從未使用過的手機號發了一個信息給劉萍,說我到了新余,要去採訪並為她作演講錄相。很快,劉萍回信給了詳細地址。

接到劉萍信息後,便拿好照相機和錄相機出發。在賓館樓下打了的士直奔新余鋼鐵廠宿舍。到了新余鋼鐵廠後,魏忠平和兩位工友前來迎接我。握手寒暄後,魏忠平告訴我,說劉萍在他家裏,正接受南方周末一位記者的採訪。並告訴我:我宿舍樓下一天24小時有人「保護」······

到了魏忠平樓下,果然發現樓下有幾位穿保安服的人站立,傍邊還有兩位穿便服、樣子很斯文的年輕人,魏忠平上樓時小聲告訴我:這兩個是「熊貓」。

上到五樓魏忠平家,並不見劉萍身影。原來,她在裏屋接受南方周末記者採訪。客廳里,還有一位湖南電視台的記者也準備採訪劉萍。

等了一個多小時,才見劉萍和南方周末記者從裏屋出來。與劉萍招呼後,我便告訴她,為安全起見,要馬上採訪並錄相,然後馬上離開新余。很快,坐在沙發上的劉萍便十分從容地發表參選演講,我開始為之錄相······

劉萍雖只是一個上過高中的工人,然而她在鏡頭前卻十分從容、談定、自然,演講很有條理性、邏輯性,後來在國內多家電視台播出後引起強烈反響。並一度成為微博熱點。

錄相畢,再聊了十多分鐘後,隨即起身與劉萍、魏忠平和多位參選義工(都是新余鋼鐵廠工人)握手告辭。下樓後,在宿舍區門口叫了一輛出租車回賓館。

在賓館附近下車後,隨即到火車站買了一張晚上九點的臥鋪票。然後到一間蘭州拉麵買了一個蘭州牛肉麵。

正在吃麵時,原來的手機號響了。接聽後,發現是一位陌生人。我問您貴姓?對方十分親熱地告訴我:「李老師,我是您的鐵杆粉絲,一直敬重您的才華和正義感,聽說您到了新余,十分想見見您」。我問:「您在哪」?他回答:「我正在您住房的賓館門口等您。」聽了他這樣回答,不禁奇怪:這位老粉絲怎知道我住在哪間賓館?

很快,在賓館門口見到一位三十多歲、戴一副近視眼鏡,身材高挑、長相斯文的男子。看到我,他很熱情上來握手,並自我介紹:他姓沈,是新余市委宣傳部的一位科長。這時,一切都明白了,於是,也很坦然地與他握手。隨之,沈科長告訴我:聽說李老師來新余了,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長廖××同志要請設宴款待我······說到「市委常委」四個字時,沈科長特地加重了語氣。

聽了沈科長的話,我回答說:「實在對不起,我買了九點的火車票,時間來不及了······」話未說完,沈科長就搶過話茬,一副極是為難,又十分誠懇的樣子說:「廖部長十分仰慕李老師您的才華,聽說您來了新余,一定要盡地主之誼為您接風。李老師無論如何要給面,否則,我這位老粉絲就臉上無光了。」

聽了沈科長一席虛偽得有些肉麻的話,便意識到這個鴻門宴是躲不掉了。轉念一想:自己是光明正大來新余採訪劉萍的,當地官員主動要見,不去就顯得器量太小了······於是,我答應道:行!

看我答應了,沈科長十分高興。立即轉身向不遠處招招手,這時我才發現:不遠處有一輛黑色轎車停着。看到沈科長招手,裏面出來兩位小伙子。沈科長向他們打了個招呼,說:你們去李老師住的賓館將李老師的行李拿下來。

我趕緊說:不必了,我晚上九點的火車,與廖部長見見就走。沈科長連忙擺頭說:「這不行李老師,廖部長說了,李老師來新余,是來支持新余的工作的,不能住這種賓館,我們已經在新余最高級的賓館為李老師訂好了房間」。

聽沈科長這樣說,知道自己事實上已被「保護」起來了。既然這樣,也就客隨主便吧。於是,我對沈科長說,還是自己去賓館收拾行李並辦理退房手續。沈科長答應了,並叫一位年輕的科員與我一起前往取行李······

我收拾好行李後,與我一起上樓的年輕科員立即不由分說地將行李提在手。然後下樓。辦理了退房手續出來後,沈科長引我來到黑色的轎車前,親自為我找開車門······

此時,天色已黑了下來。沈科長親自駕車前往目的地······在車上,我發了一個短訊給于建嶸教授:「新余當局設宴招待我,請關注」。於建榮教授很快回信:「關注!請將結果告知。」

大約二十來分鐘,沈科長駕車到達一間裝潢十分豪華的酒店。車停後,沈科長並不讓我進酒店房間,而是告訴我:「李老師,房間已開好,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吩咐那位年輕的科員將我行李送到酒店房間去,他則帶我來到不遠處一間裝潢十分氣派的酒樓。到了酒樓大堂,立即有兩位迎賓小姐上來,引我們來到一個大包間裏。

來到包間,發現裏面已坐着四個中年男人。看我進來,他們紛紛起身十分親熱地與我握手。說了一大堆「久仰」的客氣話。並分別自我介紹。原來,他們分別是宣傳部的兩位副部長和兩位科長。

不到十分鐘,先前出去的沈科長領着一位年紀看上去五十來歲,身材高挑、瘦削臉盤、表情嚴肅的女子,背剪着雙手款款走了進來······一位副部長起身向我介紹:這是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廖××同志······

廖部長見到我後,嚴肅的臉上立即綻出親切笑容,向我伸出一雙手輕輕地握了握,然後用半男半女的嗓音道:李先生,久聞大名啊,小沈經常在我面前夸您呢。今天看到您真是太高興了······」隨即又收起笑容怪嗔說:「別說我批評您呀,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怎不事先打個招呼,好讓我們盡地主之誼,這可是您的不對了,······」然後,又露出笑容,親切地示意我坐下。

看到廖部長川戲變臉般的神態,聽到她一番極有領導水平的話,不禁會心一笑,暗暗感嘆:這女人太會說話了······只是,她那有點乾澀、半男半女的嗓音總是讓人不舒服。

宴會正式開始了。出席宴會的除了我外,還有湖南電視台的一位記者,以及《法制日報》的記者。其中一個細節引起我注意:我左側坐着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廖××,右側坐着的是湖南電視台記者和《法制日報》記者。不但坐位如此,整個宴會期間,廖部長和她的下屬大多數時候只與我說話。

誠然,我成了整個宴會最重要客人。不過心裏很清楚:自己之所以成為宴會最重要客人,原因很簡單:劉萍、魏忠平參選人大代表事件之成以弄成網上熱門新聞,並引起不少國內傳統媒體關注,最大「罪魁禍首」就是我——在網上搖旗吶喊不算,現在竟親自跑到新余「添亂」來了,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對一位在網上有一定影響力的意見領袖,如果也像對待其他前來新餘聲援劉萍、魏忠平的網友那樣二話不說上前扭住便塞進黑咕隆咚的囚車,然後強行譴還本地,畢竟要承擔太大輿論壓力,所以只好發揚一下前輩的「統戰」光榮傳統了······

宴席十分隆重:各種精美佳肴把一張大轉台擺滿了。其中,一隻紅色的、巨大的澳洲大龍蝦盛在一個精美的大盤子裏,周圍點綴得五顏六色,十分耀眼。已開蓋的五糧液散發着陣陣誘人的酒香······

看到眼前這些,便有些後悔前來赴宴:自己本是一個心腸特軟的人,吃了如此美酒佳肴,人家提出啥要求,怎好拒絕人家?······想到這,更立定主意硬着心腸不吃東西。尤其是絕不能喝酒。不亢不卑地與他們交談一會,然後告辭······

這時,廖部長十分親切地作開場白了:「今天,李先生,還有湖南電視台和《法制日報》兩位同志,不辭勞苦千里迢迢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這是我們新餘人民的榮幸。今晚我和部里的同志們為三位接風洗塵,大家痛快地喝上幾杯,然後回賓館好好休息。」

聽了廖部長的開場白後,我站起來向她和在座眾人行了個拱手禮,然後說:「廖部長,十分感謝您和各位的盛情。只是我不會喝酒,十分抱歉······還有,我是一個不會拐彎抹角的人,有什麼話無妨直說吧,九點鐘我還要趕火車回廣州呢。」

看我如此態度,廖部長收起笑容,有些生氣的樣子說:「唉喲,李先生,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在座三位千里迢迢來新余支持我們的工作,作為東道主,總不能便飯也不招待一頓吧?這裏我鄭重表明態度,今天我們只談友誼不談工作!」接着,對坐在對面的沈科長說:「小沈,你們為李先生安排好下榻的酒店沒有?」

沈科長回話道:「李老師,房子已安排好了,今晚無論如何不能走。明天你要走,我們也不留您。我們派車送您去南昌趕飛機也行,送您到株洲坐高鐵也行。您就安心在這裏好好休息一個晚上吧。」

這時,廖部長其他下屬也紛紛勸說起來,什麼要盡東道主之誼,什麼不談工作只談友誼······

人家話說到這個份上,實在找不出理由要走了。但,還是決定不吃他們的東西,於是捧起茶杯說:「沈科長是知道的,我剛吃了晚飯,肚子正脹着呢。不過,廖部長和大家的心意領了,只是我從小就滴酒不沾,就以茶代酒,敬廖部長,敬大家敬一杯吧!」——這時,我撒了個謊:半斤白酒不成問題的自己,聞到五糧液的酒香早已口水直咽······

聽到我的話,廖部長端起酒杯怪嗔道:「平時我也是不喝酒的,但為了友誼,今晚我無論如何也要破例喝幾杯。李先生,你和其他人喝不喝我不管,我手中這杯酒,是代表廣東和江西人民友誼的,李先生,這杯酒您不喝也得喝!」

聽到「這杯酒是代表廣東和江西人民友誼的」,心裏直發笑。但確實無法推辭了,只好捧起酒杯。

廖部長微笑着說:「這就對了嘛,來,幹了!」她碰了碰我的酒杯,便帶頭幹了。然後雙手斜托着酒杯向我示意。

再不干實在是下不了場,只好幹了。然後放下酒杯,並再次行了個拱手禮:「廖部長,大家的情我領了。酒是不能再喝了。有話直說吧:劉萍、魏忠平參選的事······」

話還沒說完,廖部長就打斷說:「喲,李先生,剛才我已說了今晚不談工作,只談友誼。我們請李先生來,就是吃頓便飯,交個朋友。請不要有其它想法,好嗎?」然後又環顧左右,煞有介事地說:「我再向同志們強調一次,今晚不談工作,誰談工作我批評誰!大家聽到沒有」?

沈科長帶頭附和:「不談工作,不談工作······」

這時,廖部長再次端起服務員倒滿的酒的酒杯,說:「李先生,這杯酒,是代表宣傳部的所有同志敬您的,無論如何要喝的喲!」

我再次端起茶杯,態度堅決地說:「廖部長,酒是不能再喝了,我確實是不會喝酒的!」

廖部長望着左右說:「李先生,這杯酒您要不喝,我沒什麼意見,就恐怕在場同志們不會答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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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兩位副部長和幾位科長立即紛紛附和:「對,李先生,這酒一定要喝!否則,就是不給我們面子!」

看到如此架勢,只好再與廖部長幹了一杯酒。

我以為廖部長的敬酒到此結束了。沒想到,酒杯剛放下,她親自為我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的酒杯斟滿酒,然後舉起杯說:「李先生,好酒三杯,這杯酒,是我個人敬你的。為了我們的友誼,幹了吧!」······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端起酒杯,然後一飲而盡——這次,是我帶頭幹了。

廖部長笑眯眯地說:「李先生就是爽快人嘛!」然後自己也乾杯了。

更令我想不到的是:廖部長與我乾杯後,她的下屬們開始向我發起車輪大戰了,個個都找了一個極是堂皇的理由向我敬酒,仿佛不與他們乾杯,地球就要毀滅了似的······與廖部長幹了三杯後(龍眼杯,一杯酒也就半兩左右),酒性上來的我,早忘了事先的自我警告,便與他們一一乾杯。而且每個人干三杯。一輪下來,少說也喝了有大半斤了。

宴席到此,彼此都有了幾分酒意。氛圍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拘謹。或許為踐行「不談工作」諾言,廖部長帶頭講起了當年的「革命歷史」——「文革」之時,她曾是農村「鐵姑娘戰鬥隊」隊長,後來被推薦上了大學······

聽廖部長講起「革命歷史」,在場話題便多了起來。這時,我大腦已開始興奮,言談舉止不再像喝酒前那樣矜持穩重。當聽到身邊的副部長與湖南電視台記者大談起台灣「立法院」打架和「百萬圍城」的事來,並認定「中國搞民主必然天下大亂」,心裏便有些上火,與之論爭起來。可能對方酒喝多了些,也寸步不讓。爭着爭着,已有七八分醉的我火暴脾氣上來了,竟使勁拍了桌子,怒斥:「你這是屁股決定立場!」瞬間,整個包間的氣溫緊張起來······

新余的拍桌子,是我這幾年喝酒後最失態的兩次——還有一次是2013年冬參加博客中國舉辦的「中國名博眉山行」,在峨眉山的一間酒樓吃飯之時,聽到歌星於文華的前夫陳××斷言「中國人的素質搞民主必將天下大亂!」便與他爭論起來。那晚也喝多了些,爭着爭着我大上火氣猛拍了桌子,後來在公共場合再也不敢喝酒了。

言歸正傳:看到我拍了桌子,一旁的廖部長笑眯眯地對我說:「李先生不要生氣,我這位老同志酒喝多了。」然後往我的菜碗裏挾菜,說:「李先生,吃菜,這味道很不錯的!」······

這時已七八成醉的我,心裏卻仍是清醒的。上火拍了桌子之後,頓時驚醒了不少,不禁自責起來······不過,也幸好拍了桌子——知道我已醉了,再也沒人向我敬酒了。

正在氣氛有些尷尬時,門外進來了一位大嗓門男人,只見他五十歲上下、留平頭,身材高大魁梧。廖部長看他進來,便起身打招呼,然後向我介紹:「李先生啊,我向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余高等職業學院的劉院長。是你們廣東湛江人。他可是你們廣東的驕傲······聽說李先生來新余了,無論如何都要趕來要見您一面呢。」

劉院長隨即與我十分熱情地握手,並用廣東話左一句「兄弟」右一句「老鄉」與我寒暄。然後端起酒杯與我乾杯。這酒,當然也不能推辭了。

經介紹得知:劉院長是一位靠修理電視機起家的企業家,二十年前在新餘興辦職業培訓班,後來再辦職業學校。並最終成為家產億萬的民營教育家。

劉院長進來後,廖××再與大家聊了十多分鐘,然後對我說:「十分抱歉,上面來了幾位領導同志,我馬上要趕去匯報工作。不好意思啊,我只好失陪了。小沈,還有各位同志們,一定要好好陪李先生和其他兩位同志」

沈科長接過話茬說:「廖部長是百忙之中趕過來的。」

廖部長與我握和另外兩位客人握手,並再次表示抱歉,然後與我和另兩位客人握手後,便向大家揮揮手,轉身離去了。

廖部長走後,劉院長與我東拉西扯了大半個小時,然後又用廣東話對我說:「李主任,一會我們去搞搞新意思,去洗個桑拿如何?」——不知為何,我這時莫明其妙地成為「李主任」了。

我說:「劉院長,您的情我領了。洗桑拿就免了。我酒喝多了,要回酒店休息了」。

劉院長連連搖頭:「那可不行,李主任您千里迢迢來到新余,我作為老鄉不好好招待您好沒面子的。飯已經吃了,就去搞搞新意思嘛。」

這時,沈科長與在場兩位副部長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對我說:「李老師,您跟劉院長是老鄉,難得一聚啊,就去放鬆一下嘛!」

劉院長趕緊接過話茬說:「就是就是,李主任這個面您一定要給的,否則,兄弟我怎向廖部長交待啊」說完便對亮出大嗓門:服務員,買單!

這時,我才明白劉院長前來赴宴,一是為宴會買單,二是並負責宴會後帶我去搞「新節目」的。

知道劉院長肩負着廖部長下達的「政治任務」後,心想:既來之則安之,看看他們還能搞什麼名堂。不過,我向劉院長表示:可以找個洗腳城洗腳,但桑拿是絕對不去的!

劉院長又亮起大嗓門:「李主任,洗腳有什麼意思的?桑拿才是人生最好的享受啊。」

我十分堅決地說:「劉院長,如果您不喜歡洗腳,我就回酒店休息了。我真的不習慣洗桑,一蒸頭就暈!」——這時,我再次撒了個謊。

劉院長與沈科長交換了一下眼色,沈科長說:「既然李老師說要去洗腳,就尊重他的意見吧」。······

從酒樓包間出來後,劉院長十分熱情與我勾肩搭背走出酒店。這時我發現:宣傳部其他人沒有隨同前來,只剩下我的「粉絲」沈科長,以及那位幫我提行李年輕科員小鍾作陪。

很快,來到一輛黑色鋥亮的奔馳轎車前。劉院長十分熱情打開後車門,讓我坐在後坐。然後劉院長親自開車緩緩前行。十多分鐘時間,來到一家裝潢豪華的「御足城」停下。沈主任先從前座下來,並打開後車門,讓我下來。

很快,四人走進「御足城」大堂,一位穿着黑色西裝裙的女子迎了上來,並領我們走進電梯上了五樓。到了五樓,領班問是要單間還是要大房?劉院長說:「還有說嗎?當然是要單房了!」我卻隨即用堅決的口氣對領班說:「我們要大房,不要單間!」

看到我態度十分堅決,劉院長又與沈科長交換了一下眼色,沈科長便說:「哦······大房就大房吧。」

看沈科長這樣表態,領班便帶我們來到一間十分豪華的包間。稍後,就有人端來茶水和水果拼盤。

再過一會,進來四個身穿工服的女子。各自就躺在單人長沙發上洗腳了······

洗腳過程是十分享受的。因為中午沒休息,實在太累了,一會我便睡着了······一個半小時很快到了。穿戴整齊後,劉院長十分熱情地用廣東話說:「李主任,肚子餓了吧,我們去宵夜」?我說:「不餓,太晚了,還是回酒店休息吧」。

看我這樣說,沈科長說:「李老師累了就回酒店吧」。於是,四人便下樓了。

沒多久,劉院長開車送我到了下榻的酒店。劉院長和沈科長送我到大堂後,就吩咐那位幫我拎行李年輕科員小鍾送我到房間。然後,與我握手說再見了。

我住的房間是6128房。好傢夥,連房號也選了如此大吉利是的!

小鍾用房卡為我打開房門,並為我打開房燈。然後留下他的名片,對我說明天早上要陪我吃早飯,就與我握手告別了。

小鍾走後,便打量一下房間:房間很大,裝潢十分考究。這輩子還沒住過如此豪華的酒店。酒已完全醒了的我,十分警惕地逐一搜索着房間的設施。看到沒有異常,就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剛從浴室出來穿好睡袍,門外便響起了鈴聲。我以為是小鐘有什麼事回來找我,於是便打開了門。沒想到,一個着藍色旗袍瓜子臉,身高足有一米七,典型的前突後翹身材的亮麗女子款款走了進來。開始,以為是服務員,於是問:「您好,有什麼事嗎」?

女子一臉嫵媚地說:「先生,我是來陪您的呀,怎麼,不歡迎嗎」?

這時,我瞬間緊張起來,馬上意識到是怎麼回事,於是立即對她說:「小姐,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請出去!」然後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女子看我如此態度,便轉身出去了。

女子出去後,我連忙關上門並反鎖上。然後拿出手機,準備給于建嶸教授發個短訊。沒想到,短訊還沒寫好,門鈴又「叮噹······叮噹」地響了起來。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打開了房門,發現仍是剛才那位女子。這次,我沒有讓她進房,正色對她說:「小姐,剛給你說過我不需要服務,請自重一點好嗎?」沒想到女子一臉困惑,抬頭認真看了房號,說:「這是6128房啊,剛才我以為找錯了。先生,是您的朋友吩咐的,交帶我今晚要好好陪您啊。」說完十分撫媚地一笑。

我板着臉對她說:「小姐,對不起,你找錯人了,請出!」說完兩眼十分冷漠地盯着她。她只好悻悻地轉身離去了。我趕緊隨即關上了門。並反鎖了。

這時,我才明白廖部長他們為何在宴會上「只談友誼,不談工作」了。隨即,竟有些後怕起來:如果宴會上再喝多一點酒,再答應跟劉院長一起去桑拿,真難想像會發生什麼事······想到這,心裏莫明其妙不踏實起來。於是將攝相機里的U盤取了出來,放在箱子的最隱秘處。然後換上一個空白的U盤裝進攝相機里,才安心上床睡覺······

第二天早上八點,小鍾準時來到酒店,陪我一起吃早餐。不久,劉院長開車前來接我到他的職業學院參觀了。劉院長的職業學院規模之大,校園之美麗整潔,設施之先進,令我大吃一驚。而在參觀時通過與劉院長交談,我強烈意識到:劉院長與胡雪岩一樣,是一個極其精明的紅頂商人。

參觀完畢,劉院長派他的司機送我到湖南株洲乘高鐵。小鍾也堅決要求「一定要送李老師」——誠然,他是肩負「禮送出境」的「政治任務」的。

新余之行的最大收穫是:劉萍的演講視頻發表在新浪微博後,經于建嶸先生的轉發,立即在網絡上引起轟動效應。包括深圳電視台在內的多家國內電視台也播出了視頻。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儘管劉萍、魏忠平的參選引起轟動效應,但在選舉投票那一天,新余當局卻不顧國內外媒體的強烈反應,強行將劉萍、魏忠平兩人「請」進一個招待所強行學習「法制」,不讓兩人出現在投票現場。我得知此消息後,馬上打電話給廖部長,責問新余為何將兩人關起來。廖部長呢?在電話中用不男不女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說:「李先生,關起來了?這不可能吧?我只聽說,有關部門舉行了一個法制學習班,他們倆人進去參加學習了······」

 

阿波羅網責任編輯:江一

來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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