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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免簽的中亞小國 做一場極繁主義的夢

中國的免簽朋友圈又擴大了。

從6月1日起,烏茲別克斯坦和中國互免簽證,單次停留時間從之前的10天延長至30天。其實,自2023年起,這個中亞國家已對中國遊客頻頻遞上橄欖枝,當時國人可免簽跟團游或者辦電子簽證入境。如今,連簽證都不用辦,真正意義上的「說走就走」。

有人說烏茲別克斯坦像一個「放大版的新疆」。聽起來或許形象,但真走上一遭,就會發現這種說法低估了這地方的獨特性。

作為一座被內陸國家包圍的雙內陸國,烏茲別克斯坦離海很遠,但離各路文明很近。一眼千年,在這裏具象化了。波斯的優雅、突厥的剛烈、蒙古的豪氣、蘇聯的規訓……橫跨東西的帝國皇朝爭相在這裏留下痕跡——或者一座寶藍穹頂,或者一個貼金天花板,總能給穿着基本款的遊客,一記極繁主義的暴擊。

01

穹頂之下,

藏在絲路的史詩

也許你對「烏茲別克斯坦」這名字還讀不順口,但對「撒馬爾罕」多少會有耳聞。這座城市與希臘雅典同齡,擁有2600年的歷史,曾經東望中國,西接波斯,南通印度,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絲綢之路「文化交匯之地」

△烏茲別克斯坦沙赫里薩布茲市內的一處宮殿穹頂。(圖/視覺中國)

公元7世紀的唐朝,來自撒馬爾罕的商隊曾為李世民獻上了一份奢侈品:色澤金黃的大桃。據說吃一顆就能長生不老。這異域金桃使龍心大悅,李世民立即派人前往貨源地採購。

△一千多年前的撒馬爾罕極為繁華。(圖/視覺中國)

絲路一開,粟特商人從撒馬爾罕帶出葡萄酒、鬱金香,換回瓷器與絲綢。這促成了唐朝繁盛的跨國貿易,也促使中亞最重要城市不斷壯大。亞歷山大大帝曾感嘆撒馬爾罕比想像中更加宏偉,唐玄奘稱這裏「西域之中心」,馬可·波羅也稱讚它「巨大輝煌」。

而後撒馬爾罕幾經戰火,直到14世紀才重現輝煌。繼成吉思汗後,帖木兒縱橫歐亞。他調集天下工匠和寶物,親自督工,把撒馬爾罕打造成他夢想中的「東方羅馬」。

如今漫步老城,人們流連的古蹟大多是帖木兒的「遺產」。金、藍、綠、紅交織在馬賽克瓷磚上,繁複到每一片磚都似乎有自己的性格。

撒馬爾罕老城中心矗立的比比·姆清真寺,恢弘到近乎神話。當時,忙着南征北戰的帖木兒從奧斯曼凱旋歸來,發現清真寺的入口不夠雄偉,勃然大怒,下令重建一個更加巨大的拱門。這座彰顯帝王之愛的建築,據說也成為了印度泰姬陵的設計原型。

△比比·哈內姆清真寺正門。(圖/視覺中國)

除了為愛妻建清真寺,帖木兒也為家族女性建造陵墓群——夏伊辛達。藍色瓷磚鋪出一條蜿蜒甬道,陵寢層疊,像是一枚枚華美的戒指嵌入阿夫羅夏卜山。陽光下的釉面在不同時間呈現出孔雀綠、湖藍、寶石藍等顏色,極致複雜的紋樣靜靜述說一個又一個王族女性的命運。

相比之下,古爾·艾米爾陵墓的神秘氣息更為突出。室內牆面是飽和的金與靛藍,穹頂花紋精細得仿佛能切分時光。這裏原本是帖木兒為愛孫修建的陵寢,最終卻埋下了急病去世的自己。這是他留給撒馬爾罕的最後禮物,也是一段意外的告別。

△古爾艾米爾陵墓一角。(圖/視覺中國)

離開住着故人的古城,前往現代撒馬爾罕的中心——雷吉斯坦廣場。站在「世界上最高貴的公共廣場」中央,能輕易感受到幾何對稱的極致美麗。廣場上三座經學院圍成U形,分別是兀魯伯神學院、希爾·達爾神學院和提拉·卡里神學院。

△雷吉斯坦廣場。(圖/視覺中國)

兀魯伯神學院北京故宮同時期建成,是中亞最古老的學府之一,隨着神學、數學、哲學和天文學等專業師生聚集出入,迅速成為了著名的學術教育中心。

巨型的拱門、高聳的宣禮塔、深藍的大穹頂、繁複細密的牆體花紋……這些細節代表着15世紀帖木兒帝國的建造巔峰,也蘊藏着知識分子對幾何對稱的克制的浪漫。

希爾·達爾神學院則個性張揚,直接將勇敢寫在門楣上。獅子虎身人頭的圖騰突破伊斯蘭禁忌,是新王登場的圖騰式歡呼。提拉·卡里神學院的大廳將金箔與星辰織入天花板,一抬頭仿佛進入宇宙深處。

△提拉卡里神學院的頂部利用裝飾技巧營造漸變的層次感。(圖/視覺中國)

撒馬爾罕用磚石寫下了一整本視覺史書,也用穹頂和圖案勾勒出一個極繁、奢華的絲路幻夢。

02

地鐵之內,

穿越蘇聯的樣板

游過撒馬爾罕後,300公里外的塔什干就顯得平淡多了,至少是乍眼看去。它常常只是遊客趕路途中的一站,像是地圖上的中轉點。但歷史不總以千年為單位計算,有時只需半個世紀的聚散沉浮,就足以激發一次深沉的沉吟。

塔什乾的魅力不在於「古」,而在於「變」。它不像布哈拉、希瓦那樣保留成片中亞老城區,更像一座蘇聯的樣板城市。

△塔什乾的帖木兒廣場。(圖/視覺中國)

1966年,一場地震幾乎將整座塔什干夷為平地。而後,蘇聯各地的先鋒建築師迅速進駐此地,短短几年間,此處幾何切線混凝土外牆林立。

根據蘇聯城市規劃邏輯,巨大廣場是城市的軸心,周圍環繞博物館、劇院、禮堂和政府大樓等,重建的塔什干也不例外。帖木兒廣場與附近的獨立廣場,撐起現代化新城的主軸,附近矗立着烏茲別克斯坦酒店。這座極致現代主義風格建築,如同一座巨大的紀念碑。

人民友誼宮則是這座城市的集體主義宣言。外觀精雕細琢,內部極為奢華,中心的圓形劇場可容納4000人。2004年,該宮承辦了上海合作組織峰會。直到2020年前,你都能在百元烏茲別克斯坦紙幣上見到它。

△人民友誼宮。(圖/unsplash)

廣場周邊的街道寬闊,綠植濃密,不遠處是成排的住宅樓。20世紀70年代,來自俄羅斯的扎爾斯基兄弟將馬賽克壁畫嵌入9層和5層樓宇外立面,讓粗糲的蘇式線條添上一抹東方裝飾的溫度。

現代城市的記憶不僅在地上重建,也在向地下延伸。1973年開建的塔什干地鐵,是中亞最早的地鐵系統。由於同時肩負着防空與核戰備功能,曾執行長達45年的攝影禁令,直到2019年才正式解除。

△塔什干地鐵站,有點像莫斯科地鐵。(圖/視覺中國)

這不是一條簡單的交通線,它是蘇聯夢想的地下延展。有一站叫「太空人站」,天花板塗成宇宙藍,浮雕里刻着歷史上的第一位太空人加加林和第一位女太空人捷列什科娃。牆面點綴着星星圖案,光線照下來的時候會令人有點暈眩,像真的飄進了太空。

△蘇聯太空人向晚高峰進入地鐵的乘客揮手。(圖/視覺中國)

另一站叫「棉花站」,極力讚頌這種烏茲別克斯坦「白金」,牆上浮雕描繪着耕作場景,象徵烏茲別克斯坦的田野與勞動傳統。地鐵線路上還有「友誼」「勝利」等站。這些站名曾經是意識形態的標語,如今則有了更本土的內涵。

△塔什干地鐵以棉花為主題的站點。(圖/視覺中國)

某種意義上,獨立不過30多年的烏茲別克斯坦,亦是一個年輕的國家。它的名字已從蘇聯記憶中抽身,但城市骨骼里還留着過往的結構。人們沒有推倒這些建築,而是用瓷磚和圖騰,把民族特色嵌進了牆面與穹頂之間。

在地鐵站等車,抬頭仰望天花板,看見的不只是裝飾。那是一代人對未來的想像。現在看來有些浪漫,有些天真,但依舊動人。

03

煙火之中,

住着靈動的吃貨

向上看是理想,向下看是市井。喬蘇市場坐落在老城區,是煙火味最濃的蘇聯現代主義標誌性建築。建築中央一個巨大的圓頂,像一枚從天而降的綠松石,四周簇擁着七個小圓頂。

△20世紀80年代建成的圓頂。(圖/視覺中國)

隨着歲月的流逝,看似嚴謹的蘇聯美學早已讓位給實用主義。為了增加零售空間,市場四面八方不斷加蓋延伸,如同某種有機生命體,自發擴張。走進市場,叫賣、討價還價的聲音,讓你一下子從蘇聯共同體的想像中脫離,重回一個蒜香和孜然味包裹的烏茲別克斯坦。

烏茲別克人不會在路上邊走邊吃。他們要坐下來,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頓。最好是在院子裏,葡萄藤下,大鍋熱氣騰騰。這是一種帶儀式感的煙火生活,也是一種中亞式的浪漫節奏。

街頭的香氣讓人無法忽視。那是大鍋手抓飯燉出的羊肉和胡蘿蔔香,是烤包子在磚爐中鼓起的焦脆,是孜然、黑胡椒大蒜翻滾出的節奏。你一聞到它,必然會猛然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

△塔什乾的中亞抓飯中心,使用巨大的炒鍋烹製抓飯。(圖/視覺中國)

手抓飯是烏茲別克斯坦的靈魂菜,每一口都藏着時間。用羊油炒過的米飯混着胡蘿蔔絲、葡萄乾,再蓋上一層厚實的牛羊肉。飯管飽,肉管夠。

烤包子個頭不大,外皮焦脆,咬開是羊肉、洋蔥和肉汁的三重奏。剛出爐的時候最香,捏着微微鼓起的外皮,連空氣都跟着輕了一點。

還有撒馬爾罕麵包,一種人見人愛的食物。它不該被切,只能用手掰。麵包中心壓着花紋,外圈烤得金黃,有時還會撒點芝麻或者香料粉。當地人說,這種麵包可以帶着趕10天的路都不會壞。

△飲茶食包。(圖/視覺中國)

到了晚上的集市,整個城市都像在跳舞。男人搬來烤架,女人盛着酸奶,孩子追着熱氣球跑。賣乾果的大叔唱着歌,賣奶茶的大媽戴着金牙笑。一盤肉剛下鍋,人群就圍上來。你很容易就被夾進節奏里,像被一口鍋燉進這座城市。

從這裏起,觸摸「中亞之心」的溫度,不需要地圖,也不需要導航。跟着香味走,跟着炭火走,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那就是烏茲別克斯坦最熱騰騰的靈魂。

從撒馬爾罕到塔什干,從地上的穹頂到地鐵的星辰,再到鍋邊飄出的香氣,烏茲別克斯坦讓人一次次抬頭,也一次次沉醉。

責任編輯: 劉詩雨  來源:九行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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