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中國大陸惡性事件頻發。2024年11月11日晚,珠海62歲樊維秋駕越野車沖入珠海體育中心內道,碾壓健身市民(35死42傷),樊維秋逃跑時被扭捕。他因對「離婚財產分割結果不滿」,泄憤於眾。2025年1月20日被執行死刑。
2024年11月16日18:30,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21歲徐加金無差別刀捅同學(8死17傷)。12月17日,無錫中院判處死刑,2025年1月20日執行死刑。
一天處決兩人,從重從快,當然意在儘快了結兩起惡性案件濺起的社會漣漪,中共很怕此類「楊佳式」獨狼恐襲的多層面發酵。珠海兇案爆發,習近平批示:從嚴從快處理極端性社會報復事件。
2024年9月18日深圳日本學校門外,44歲鍾長春捅死十歲日童,實在不成樣的「愛國主義」。2024年中國大陸至少發生20餘起惡性案件(包括多起無差別恐襲),文尾附已知的每起兇案簡訊。
意識形態根源
殺人報復社會,「獨狼」們得有說服自己的理由,至少得有一點自我認同的價值邏輯。除了「折騰動靜」濺引關注,背後勢必還得有對生命對人權的漠視,不尊重別人生命,也不尊重自己生命。珠海樊維秋已是「60後」老人,2024年6月24日蘇州日本校車兇案罪犯周加勝52歲,五六十歲還如此極端,清晰折射大陸民間的暴烈戾氣,兇殺衝動的背後涌動着某種「召喚」。這撥「60後」、「70後」從小就沒上過公民課,既沒有古代人倫禮教,也沒有現代人道人權理念。
現象在民間,根子在官府。1949年後,大陸意識形態長期一元化,中共掌控各種媒體,只送放一種聲音,民間意識只能是官方意識形態的回聲,別無它源呵!深圳44歲鍾長春之所以尋殺日童,還不是估計能得到「愛國主義」點讚。2025年1月23日,蘇州日本校車兇犯周加勝一審判決死刑,美國之音(VOA)報道下面一則跟帖:
馬勒戈壁,貪污、借貸不還上萬億,不見死刑;攻擊日本人的英雄,竟然被判死刑,馬勒戈壁……[①]
「愛國主義」居然可以顛倒基本是非,虐殺兒童竟成「抗日英雄」?!1990年代起,中共一直推助「愛國主義」,藉助民族主義抵禦西方現代思想。2024年兩起針對日本學校的兇案,即這股民族主義情緒的「迴響」。
2025年元旦前,上海閔行一位小學五年級女生考了「95分」,因未達到滿分,全家三口一一跳樓。[②]近年輕生事件頻頻,除了經濟下行大環境因素(2023年起,16~24歲青年失業率持續高位,一度升至21.3%。官方曾停更該項數據)[③],也一次次拉響人文警報。
赤禍還在延續
自媒體乃觀察當今大陸民意民氣一處窗口,不時可見暴力邏輯、極端言詞。2020~2022年美國疫情奪命百萬,筆者親友某一中學同學群(六旬翁嫗),有人發帖歡呼:「哈哈,活該!」
中共對國人重大欠賬(或曰赤禍潰瘡):大陸民眾普遍缺乏個人權利意識。2017年筆者剛到美國,看到紐約地鐵車廂告示:「你在紐約有什麼權利」,很感慨,意識到中美文化重大價值差別。我們從小被灌知「義務」、這兒「不准」那兒「不許」,從未告知「權利」、「可以」。中學畢業上山下鄉「一片紅」(筆者16歲從杭州遠赴大興安嶺),剝奪所有人生權利(受教育權、擇業權、擇居權),而我們還傻乎乎不知道被剝奪。最可悲的:至今還有一些老知青為上山下鄉「數錢」,點名責罵筆者不該徹底否定「上山下鄉」。得承認,紅色意識形態很成功,孵孕一撥撥終身赤粉。同時,也提醒我們肅清赤毒「任重道遠」呵!
「七不講」
雖然「七不講」至今尚未最後坐實,但各方人士認為符合中共「維穩」總方針,其中一條「公民權利不准講」。自古流諺:「小民日日醉,皇帝萬萬歲!」朝野皆知愚民弱民與政權穩固的關係。1956年,毛澤東半公開表示:「我們現在實行的是愚民政策。」[④]
2001年上海,筆者在媒體工作的大學同學告知:「現在的宣傳部已成了『不宣部』」,因為他們經常接到市委宣傳部指令:「不宣傳這個」、「不宣傳那個」,此前則是「要宣傳這個」、「要說說那個」。改革開放後,恢復私有制,中共在意識形態只能退居守勢,中共明白改革開放乃自打臉——共產邏輯不行了!私有制復辟,得向「腐朽西方」學習科技與管理,不得不有「一低頭的溫柔」。但鄧小平開閘經濟領域,另一隻手卻擰死意識形態(不鬆勁),高懸「四項基本原則」,阻隔海外信息的網絡「防火牆」至今高聳(斥巨資)。
2013年4月22日,中央辦公廳下發非公開的《關於當前意識形態領域情況的通報》(至地師級),要求同「危險的西方價值觀」作鬥爭,「確保新聞媒體的領導權,始終掌握在同以習近平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保持一致的人手中」。2015年4月17日,前《經濟學周報》副總編高瑜(女,1944~)再次被判刑(七年),罪名「非法向境外提供國家秘密罪」,涉案文件即盛傳的「七不講」。[⑤]
結語
珠海慘案發生後,中共加強社會管控,習近平批示要防控於風險源頭,基層落實為排查「八失與三低三少」人員。「八失」:投資失敗、工作失業、生活失意、情感失意、關係失和、心態失衡、精神失常、年少失管;「三低三少」:經濟收入低、社會地位低、社會聲望低、人際交往少、流動機會少、疏導管道少。列入重點關注的對象還有「四無」:無婚姻、無子女、無職業、無住房。要關注須防控的弱勢底層一大坨,派出所與「朝陽大媽」關注得過來嗎?
社會情緒瀰漫絕望憤怒,這股民間戾氣很可怕,不僅中南海怕,我們海外遊子也很擔心,當然希望消解,但源頭在中共,首在「自我革命」,麻煩呵!
01/23~25/2025
於 Princeton
附錄:
BBC收集的2024年2月~11月大陸媒體報導的惡性兇案(不完全統計)[⑥]
2月10日山東日照土炮襲擊村民21死
3月1日山東德州駕車撞人2死6傷
5月7日雲南醫院持刀捅人2死21傷
5月20日湖南郴州公園持刀捅人3死2傷
5月20日江西小學持刀捅人2死10傷
6月11日吉林襲擊美國人4傷
6月19日上海地鐵站持刀捅人3傷
6月24日蘇州日本學校襲擊事件1死2傷
7月4日瀋陽鐵西小區砍人事件3死1傷
7月27日長沙駕車撞人8死5傷
8月13日廣東中山駕車撞人8傷
8月31日廣西防城港殺人事件5死1傷
9月3日山東泰安校車衝撞學生11死13傷
9月18日深圳日本學校襲童事件1死
9月30日上海松江商場砍人3死15傷
10月8日廣州天河小學校門砍人3傷
10月23日青島混凝土攪拌車撞人3傷
10月28日北京海淀小學校門砍人5傷
11月7日長沙燒烤店殺人事件3死
11月10日廣東開平市駕車撞人8傷
11月11日珠海越野車撞人事件35死43傷
11月16日無錫工藝技院無差別捅刀案8死17傷
注釋:
[①]VOA:〈蘇州日本人遇襲案宣判〉,2025年1月24日。
https://www.voachinese.com/a/man-sentenced-to-death-over-stabbings-japanese-sino-japan/7947996.html
[②]https://www.chinatimes.com/cn/realtimenews/20250119002917-260402?chdtv
[③]BBC:〈中國「無差別襲擊」惡性傷人案頻發背後有何原因?〉,2024年11月25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articles/cz6jzgvzn26o/trad
[④]李慎之:〈「大民主」與「小民主」一段公案〉,《百年潮》(北京)1997年第5期,頁48。
[⑤]維基百科:https://zh.wikipedia.org/wiki/高瑜
[⑥]BBC:〈中國「無差別襲擊」惡性傷人案頻發背後有何原因?〉,2024年11月25日。
https://www.bbc.com/zhongwen/articles/cz6jzgvzn26o/tr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