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全球言論自由倡導組織--查禁目錄(Index on Censorship)將在下一期出版刊物中重點介紹全球科學家和科學界遭受壓制的情形。多年來科學家和知識分子不斷消失的一個國家就是中國,尤以維吾爾族科學家和知識分子的失蹤最為顯著。
挪威維吾爾人權組織--維吾爾援助(Uyghur Hjelp)創始人阿不都外力·阿尤普(Abduweli Ayup)表示,近年來,該組織記錄了超過200起維吾爾族科學家和其他科學專業人員在中國被監禁的案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案例是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和從事博士後研究的圖爾孫江·努爾買買提(Tursunjan Nurmamat)。努爾買買提來自中國西北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主修分子生物學,他在2021年失蹤前的工作是擔任科學出版社的編輯。
此外,他還將有關科學和科學家的英文非小說類書籍翻譯成維吾爾語。他以廣為人知的筆名--比立吉(Bilge)翻譯這些作品,並在其中國社交媒體賬戶上發表。
努爾買買提的前僱主之一上海同濟大學於2021年7月向自由亞洲電台(Radio Free Asia)記者證實,他自當年4月起就已被捕並在接受調查。
針對美國之音(VOA)要求提供更多信息,中國駐華盛頓大使館發言人劉鵬宇回應稱:「我不了解這個具體案件,因此沒有什麼可以透露的。中國是一個法治國家,我相信司法和執法機構是依法履行職責。」
就在努爾買買提被新疆警方逮捕前不久,他才宣佈了新工作是將擔任細胞出版社(Cell Press)的科學編輯。這是一家總部位於美國馬薩諸塞州劍橋的科學期刊出版商。
「我在他被迫失蹤前最後一次與他交談時,他說他『被困住了,無法離開』,」一位現居加拿大的流亡維吾爾族朋友說。這位加拿大維吾爾族人和其他幾位在努爾買買提失蹤前就認識他的流亡美國維吾爾族人,向美國之音透露了他的詳細情況,並對他在中國拘留期間的安危表示擔憂。他們因擔心在新疆的家人受到影響而要求匿名。
細胞出版社的媒體和通訊部主管約瑟夫·卡普托(Joseph Caputo)向美國之音證實,努爾買提曾在該機構任職一段時間,但沒有提供有關他目前情況的更多細節。
「除了中國政府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目前身在何處或刑期,這與許多其他涉及維吾爾族知識分子的案件相似,」人權組織維吾爾援助的阿尤普在接受美國之音電話採訪時說道。
維吾爾族人權組織表示,自2017年以來,中國加大了對新疆突厥語系維吾爾族人的鎮壓力度,包括任意拘留超過100萬人、強迫勞動、對婦女實施強制絕育和酷刑等侵犯人權的行為。
美國和多個西方國家議會將中國對維吾爾族人的待遇定性為種族滅絕。聯合國人權辦公室表明這些行為可能構成反人類罪。
中國否認這些指控,稱涉疆政策是在打擊暴力恐怖主義和分裂主義的背景下制定的,並指責美國和西方反華勢力散佈虛假信息。
對維吾爾科學的審查
阿尤普將努爾買買提的案例稱為影響維吾爾科學和科學家的更廣泛審查制度的一個關鍵例子。
「中國政府針對了像(努爾買買提)這樣在國外留學並體驗過民主自由的維吾爾族科學家。他的工作,包括維吾爾語的翻譯和科學材料,使他成為目標,」阿尤普對美國之音說。
阿尤普指出,通過用維吾爾語翻譯和撰寫大量有關科學的文章,努爾買買提直接挑戰了中國在教育領域壓制維吾爾語的行為。
在過去二十年裏,維吾爾人發現中共當局已逐漸將維吾爾語從新疆幼兒園到高中和大學的科學相關科目中刪除。
阿尤普還將努爾買買提的案例與著名的維吾爾族地理學家、新疆大學前校長塔西甫拉提·特依拜(Tashpolat Tiyip)的案例進行了比較。努爾買買提在新疆大學完成了他的學士和碩士學位。
特依拜於2017年失蹤,即在努爾買買提被捕的四年前,當時特依拜正從北京要前往柏林參加科學會議。自那時起,就再也沒有關於他的下落或對他的指控的信息。
「就連新疆大學網站都已將他的記錄從歷任校長名單中刪除,儘管它仍列出了一位1949年逃往台灣的前校長,」阿尤普指出。
美國教育的危險
努爾買買提於2009年秋季在美國懷俄明大學開始攻讀分子生物學博士學位,隨後轉至加州大學進行博士後研究,並於2018年完成學業。
在這段博士後研究期間,努爾買買提於2017年夏天前往新疆參加石河子大學的求職面試。他帶着妻子努日曼古麗(Nurimangul)和他們在美國出生的5歲女兒圖瑪麗絲(Tumaris)回到中國,希望在美國獎學金項目結束後能在中國找到工作。
「在機場,他遭到中國官員的盤問,他和妻子的中國護照被沒收。他們的女兒持有美國護照,是唯一一個沒有被盤問的人,」一位朋友說。
經過數周的審問,中共當局允許努爾買買提返回美國完成他的獎學金項目,但提出了嚴格的條件:他的妻子和有美國公民身份的女兒必須留在中國。
「他還被要求承諾,一旦他的獎學金項目結束,他將返回中國,」這位朋友補充道。
危險歸國
在2018年完成獎學金項目後,努爾買買提對返回中國表達了極大的擔憂。
「我還是很擔心。石河子大學一直要我回去;但去年夏天的經歷讓我對回去感到害怕,」他2018年4月11日通過實時通信應用程式向美國的朋友吐露心聲。美國之音取得了當時通信的屏幕截圖分享。「我的家人沒能與我在一起。我希望他們能拿回護照並與我在美國團聚。」
儘管有這些擔憂,努爾買買提還是於2018年夏天返回中國,目的是確保他的妻子(新疆大學畢業生)獲釋。據他的朋友說,他的妻子自2017年以來一直被軟禁,後來被關押在一個被稱為「職業培訓中心」的拘留設施中。該中心關押了超過一百萬維吾爾人。
「努爾買買提認為,履行對中共當局的承諾將有助於釋放他的妻子和他們在美國出生的女兒,」這位朋友說。
但努爾買買提並沒有直接返回妻子被關押的新疆,而是選擇在上海同濟大學擔任研究員。他認為上海會更安全,並希望最終能與家人團聚。但該努力徒勞無功,最終他還是步上其他維吾爾知識分子的後塵,遭到逮捕和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