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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大山裏的小眾避暑地 找回久違的生活感

從「度個小假」的Glamping,到「重拾附近」的CityWalk,再到「公園20分鐘休息」的GapHour,「戶外游」以一種強勢的姿態佔領了人們的休閒時間,也霸佔着社交網絡上的討論熱度。

城市人對自然的渴望與需求從來只增不減,但城市始終太局限,自然又始終太遙遠。當CityWalker踩遍了所有城市路線,而都市打工人也不再滿足公園這種最小單位的戶外,那些介於城市與自然之間的鄉村是否能成為人們短暫出逃的緩衝地帶?

比城市遠一點,比深山近一點,比打卡隨性一點,比徒步輕鬆一點,人們繼承了小時候「春遊」的意志,從城市出發到鄉村「村游」,儘管總有出逃結束回到城市面對瑣碎日常的那天,但「村游」中的他們或許都難得地「脫下了長衫」,做了一回「精神村民」。

01

去屏南版

「有風的地方」

當逃離了大都市的許紅豆,在大理的有風小院裏治癒了自己,也溫暖了屏幕前的觀眾的時候,「有風的地方」就成為了很多都市打工人的精神烏托邦。

「有風的地方」當然不只雲南,還有屏南。屏南地處福建寧德市,由於當時的縣治雙溪位於翠屏山的南面,得以雍正爺親自賜名「屏南」。屏南全縣幾乎都是山地地形,低山、丘陵、盆谷縱橫交錯、攀升起伏,村落被溪澗山水環繞,夯土黃牆的古民居、木板青瓦的廊橋傍溪而建,頗有一番徽派水韻的姿態。

在屏南火車站還沒有建成的年代,這裏僅能通過省道和外界聯絡,交通甚為不便,即使是鐵路網絡四通八達、高鐵出行高效快速的今天,屏南依然不通高鐵,乘坐動車只能到最近的福州站,而想深入屏南古村落,更要依賴自駕或包車,一路經高速、國道、二級公路,要兩個小時車程才能到達腹地。

屏南古村落的歷史可追溯到明朝,距今已有五百多年。興許是交通不便,也許是山地崎嶇不平,總之這裏幸運地躲開了拆舊建新,至今保持着原始的村落格局和建築風貌,但走進其中你就會發現很多古建築已經瀕臨坍塌,滿目斷垣殘牆,好在保護重建工作啟動後,大部分古建築都得到了搶救式修復,與此同時,「文創興村」「藝術活村」的理念也被帶進了鄉村。

如今在屏南,古民居依然依山傍溪、錯落有致,與蜿蜒雨廊、悠長巷道、疊石流水組成鄉村最質樸的人文自然風貌,但它們陸續被書店、咖啡館、烘焙坊、畫室、美術館、民宿、酒吧、茶室等新型業態入駐,一定程度的商業化讓村莊變得生機勃勃,而這些來自五湖四海、多數從城市回歸鄉村的新業主成為了屏南的「新村民」,一邊藉由這塊純真之地續寫他們在城市未能窮盡的理想,一邊以藝術參與社會生活回饋給村莊。

02

村子裏

人人都是藝術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一個偏遠村莊裏竟然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海內外的「好奇者」,他們來這裏不為別的,只為來學油畫。在雙溪,油畫創作蔚然成風,每年慕名前來的藝術愛好者成千上萬,他們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孤身一人,或三五成群,短則住幾天,長則停留數月。

距離屏南40公里的雙溪鎮的出名,源於一個傳奇人物——林正碌,那些慕名前來學油畫的「好奇者」多數也是慕其「人人都是藝術家」的名。「人人都是藝術家」是戰後的德國藝術家約瑟夫·博伊斯(Joseph Beuys)提出的口號,到了林正碌這裏,變成不收學費且免費提供學習畫材、不限年齡、不限能力背景,任何人皆可進入畫室學油畫的公益項目。

林正碌的畫室原本是棟廢棄的爛尾樓,他最早的學生都是鎮上的農民,且有很多來自貧困家庭或者是殘障人士。在大多數人眼裏,油畫是一門技術性極高的藝術,但在林正碌看來,那些農民雖然沒有讀過書,卻有着豐富的生命體驗和表達靈性,所以他並不着重教學生畫油畫的技法,而是更多幫助他們通過畫畫來觀察世界、表達內心。如今畫室里最早一批學生已轉型做了「農民畫家」,一位侏儒症患者的畫作甚至以1.1萬元的價格被收藏。或許約瑟夫·博伊斯也不曾預想到,在21世紀遙遠的中國農村,不僅有人身體力行實踐他那個烏托邦式的口號,還引申出了「人人都是藝術家」背後的成長意義。

03

空村來了

「新村民」

七年前,屏南以南的龍潭村還是一個常住人口不足200人的空心村,這裏村舍破敗,房屋空置,居民也以留守老人為主。林正碌以「認租15年」的駐村體驗計劃活化空屋,繼雙溪「畫家村」之後,這兩年龍潭也變成了遠近有名的「文創村」。

要說做「精神村民」,跟村裏的人和事物互動才是緊要事。沿着小溪在龍潭村走一圈,隨喜書屋是第一批入住的「新村民」,由於位處村里最好的地理位置,這座原本被主人當作「自用+分享」的書屋常被當成村裏的接待處,招待來自全國各地的朋友「隨喜」喝茶,也幫襯新老村民營銷自家土產;距離隨喜書屋100米的「貪生」,是來自香港的建築設計師開的咖啡館+工作室,他一邊做着咖啡營生,一邊幫助村莊做古建築改造設計;還有媒體人報大人的「豹舍」和音樂人王右的「三角地樂隊」,他們把家搬來龍潭,搞寫作搞音樂。

跟「新村民」閒聊後你就會發現,儘管他們的背景、經營項目、生意規模和來村目的都不盡相同,但相比起城市,他們都更喜歡鄉村,偏僻的鄉村不但沒有讓他們的生活倒退,反而創造了一個更有幸福感的生活。

04

稻田裏的

先鋒書店

知道廈地村的名字還是因為頻繁在社交媒體上刷到「先鋒廈地水田書店」的打卡筆記:一座又新又舊的古民居,突兀地屹立在一片金色稻浪中,這確實是一個吸引眼球、極具傳播力的畫面。但是熟知先鋒書店「鄉村書局計劃」的人自然不會感到意外,這意味着繼安徽碧山、麗水松陽和杭州桐廬後,又一個寶藏鄉村借着一家書店的名義,走入了人們視線。

廈地村本不出名,但在先鋒書店看來,卻是屏南最動人的村莊。廈地村隱藏在237國道下的樹叢後面,稍不留意就會錯過。在公路邊下車後一路沿着石階「下地」,過了一個彎道,看見一片土木結構的老屋錯落相間,這裏就是廈地村了。

廈地先祖崇文尚武、重視教育,歷史上入國子監的太學生近80人。當你在廈地村鄭氏宗祠堂內看見高懸的「進士」「歲進士」「進士及第」「拔貢」和「文魁」等牌匾時,便會瞬間理解了先鋒書店何以稱廈地村為「屏南最動人的村莊」:這座有着800年歷史、「屏南四大書鄉」名號的村莊與一家現代書店的相遇是那麼順理成章。

從外部看去,先鋒書店保留了古民居三面完整的夯土黃牆和殘破的院牆,這是「舊」的部分;但從房子的西面二層位置懸挑出一個混凝土露台,環繞的落地玻璃打通了三個方位的視野,而這是「新」的部分,在最好的季節拜訪這裏,可以透過全景視野看見田中滿水、風吹稻綠,而書店在水一方的極致景象。

05

四壁書聲人靜後

千年文脈在漈頭

出了廈地村,沿着237國道繼續東行,路過屏南縣城後依次到達「屏南四大書鄉」其三的古廈村、漈頭村和鳳林村。沒有網紅書店的熱鬧,這三個古村更加原始,但那些古祠堂、古楹聯、古龍井、古牌匾無不彰顯其千年文脈的榮耀。特別是在「屏南四大書鄉」之首的漈頭村,明清兩代科舉人士達200餘人,或許村里一座百年古宅木窗上的木刻對聯——「四壁書聲人靜後,一簾花影月明初」就是漈頭文風興盛的一個縮影。

今天的漈頭人也不封閉,只要你感興趣,主人家也樂於拿出他們視為「傳家寶」的物什邀請你觀看,絮叨着物什的來頭和故事。這其中尤以作為「耕讀文化博物館」開放參觀的幾棟相鄰古民居最為豐富,從皇帝下的聖旨和欽賜匾額,到古代文人的文房四寶,再到農民幹活用的器具和生活用品,大大小小的文物、古玩竟逾三萬件,它們都是館長張書岩傾囊從四處收集來的「傳家寶」,是漈頭人「耕讀傳家」的最好詮釋。

當今互聯網上充斥着「打工人沒有生活」的自我調侃,儘管人們對於天地的認知已經壓縮在了小小的格子間,但人們總是需要「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週遊世界」的理想,需要一個哪怕遙遠的精神烏托邦。

「做一次精神村民」或許就是人們需要的那個烏托邦。「回村」和「村游」不僅是人們對回歸自然的渴望,也是對與真實的人連結、與真實的世界互動的行動。人們在走向鄉村的過程里完成了一次情緒的緩衝,也在與村民閒聊的話語裏完成了一次在地文化、民風民俗的探索,即使終將重回城市繼續「打工人沒有生活」的日復一日,但那個精神上的「世外桃源」會永遠在那裏,接納所有人偶爾出逃。

責任編輯: 趙麗  來源:悅游CondeNastTrav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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