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信息。在現時代,一個人如果離開了網絡,就等於被世界判了死刑。因為,世界已經網絡化!
現時代的世界,不再是以往的世界。以往的世界,不是信息化、數碼化、符號化、圖像化、技術化的。現在的世界,是0和1的數字世界,是一個「無維」世界。
古代哲人的諸多寓言,在今天,被逐漸破譯。例如,德謨克利特的原子論,讓我們知道,虛空就是人的本相。畢達哥拉斯說「萬物皆數」,說明人的生存是數碼化的。聖經的「太初有道」「道就是神」,說明人就是「創世者」,人生活在「語言之舞」中,而「語言之舞」實際上就是「信息遊戲」。
一個將死之人,或自殺者,不再關心自己的肉身。他唯一想做的事情,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這個世界。垂死之人留言,是想給這個世界留下最後的信息。例如,精神分析大師、哲學家拉康死在講台,最後的一句話是:「我正在消失……我很固執。」
所有人都害怕失去自由,或者被人類遺忘。但,人的肉身是一種自然物,它會衰朽、死去。因此,在資訊時代,人們通過生產信息,來實現自由,對抗死亡,對抗遺忘。
中國人最大的幸福,是趕上了資訊時代的到來。這是全人類的新生和團結,我們正躬逢其盛。因此,我們不應該將自己趕回到那個前資訊時代。中國人也應該加入到全人類的「永生」行列之中!中國人也應該成為「新人類」!
「數字思想家」、媒介傳播論的先驅威廉·弗盧塞爾重新定義了「人類」:
那麼,人類是什麼?——人類從生產者(homo faber)轉變為遊戲者(homo ludens)。換句話說,通過所謂的「技術圖像」,人類開始超越了由「勞動」締結的關係,隨之轉入由「遊戲」締結的關係網絡。進而言之,作為信息的遊戲者,人類正在從「製作者」轉變為「遊戲者」,使自己處於又一次的重生之中。
中國人的幸福,不能繼續依靠傳統的「勤勞致富」了。我們也應該從「製作者」轉變為「遊戲者」。中國的「勞苦大眾」,為世界經濟繁榮貢獻了無窮的汗水。但我們的生產效率並不高,而且,財富分化嚴重。
因為,我們仍然留戀、信仰那個「文本」的世界。在那些「文本」上,寫滿了理論、意識形態。而它又將「勞動者」排除在外。於是,「勞動者」只能仰仗自媒體的興起,試圖在網絡上爭取到一些自由,成為技術圖像時代的「遊戲者」。中國人發明的抖音,變成了全球流行的視頻網站TIKTOK,說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但,中國人尚未完成「數字啟蒙」。這是我們與發達社會的最大差異。中國人仍然生活在「話語」世界中。這個「話語」的文本世界,是威權結構的、中心化的。而完成「數字啟蒙」的世界,是民主化的。因此,中國人儘管進入了網絡,但卻喜歡在網絡上用「話語」教訓他人,而不是與他人開展對話、遊戲。我們還沒有相互服務、彼此賦予自由的自覺。
按照弗盧塞爾的傳播理論,社會是一種為了將信息在他人的記憶之中進行儲存而發揮生產和分配作用的織物(網)。因此,弗盧塞爾將社會分成三種類型。第一種類型是「對話式」社會,啟蒙是其代表。啟蒙的結果,是社會被分裂為意識化的精英與無意識的大眾。第二種類型是「話語式」社會,大眾媒介社會是其代表。此時,信息以中央集中的方式進行發送,社會陷入熵增的風險。第三種類型是「理想式」社會。在這一社會中,話語與對話互相維持着均衡——對話依靠話語(得以產生),話語刺激(產生)對話。這就是遠程信息社會,它自動地程序化了對話與話語,所以不需要任何的作家或權威者。
弗盧塞爾認為,遠程信息社會是人類實際所創造的社會之中第一個自覺而自由的社會。遠程信息社會是一種通過系統搜尋新信息的方式,而實現對話性遊戲的社會。此時,人類「第一次」成為真正的人類。人類成為通過創造信息而進行遊戲的「信息遊戲者」。在創造性的遊戲中,遊戲的人通過別人而發現自己。在這場對話、這場相互指認對方的創造性遊戲中,眾人都處在平等共生、相互熟識的環境之中。這是一種空前自由的「信息社會」。
生命=信息遊戲。信息社會的到來,使得人類的生活方式,產生了巨大的變革。我們認知世界的方式,也因為信息革命而得以刷新。想回到過去,已經不可能了。因為這是全球性的變遷,是人類走向宇宙、走向永生的起點。
生命就是呼吸。呼吸需要持證嗎,可能持證嗎?信息就像人的呼吸一樣,是每時每刻都不可取消的。對呼吸進行登記,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對信息進行登記,則更加不可能。按照萊布尼茨的說法,即使是池塘里的一株水草,也承載着全宇宙的信息。更何況人呢?持證上網,阻擋信息洪流,等於關閉了生命的閘門,讓生命陷入乾涸的悲慘處境。
我想跟全人類一樣,在這個遠程信息社會,實現自由和永生,成為真正的「新人類」!身處信息網絡之中,成為「信息遊戲者」,逐漸從身體役使中解放出來,是一種全球福利,中國人亦不應該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