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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發後,北京大學、清華大學、中央黨校這三所北京的高校成重災區。北大校長陸平、清華校長蔣南翔、中央黨校校長林楓,都成了造反派炮轟、批鬥、打倒的對象。
中央黨校校長林楓,當時還是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級別屬於副國級,是中共的「黨和國家領導人」之一。他為什麼被打倒呢?
今天,我們就根據穆欣所著的《林楓傳略》等資料,談一談背後的原因。
黨校校長進秦城
毛澤東發動文革,最初主要依靠中央文革小組。毛的妻子江青任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毛在延安整風時期整人最重要的幫手康生任中央文革小組顧問。毛在文革中整人的意圖,通常是通過江青或康生向下傳遞的。
文革開始後,康生成為中央黨校文革運動的直接領導者。據文革結束後在中央黨校負責「清查」冤假錯案和落實政策的梁紅伍講:
「從當年的那些資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從林楓被點名批評、貼大字報、批判鬥爭、罷免職務、隔離關押、專案審查、校外批鬥,直至正式逮捕、投入監獄、審訊逼供、羅織罪名、定性定案,每一步都是按照康生的指示、講話或直接指揮下進行的,都是在他一手操縱下完成的。」
1966年6月20日,康生批評林楓在黨校「鎮壓革命群眾」,同時警告林楓說:「你要準備,有人提你在東北反對林彪的問題,犯了路線錯誤。」7月10日,黨校一名年輕學員貼出批判林楓「反對毛澤東思想」等「十大罪狀」的大字報。8月13日,康生接見了大字報的作者以及另一名寫過「炮轟黑校委」大字報的青年幹部,表示支持他們的「革命精神」,鼓勵他們「和林楓黑幫進行鬥爭」。
此後,中央黨校貼出許多「炮轟林楓黑幫」的大字報。8月19日,黨校「造反派」根據康生關於「奪權」的「指示精神」,指使一些人在校委會召開全校大會時,突然跳上主席台,把林楓等人轟下台,給林楓戴上高帽子、掛上黑牌子,在校園內游鬥。
經過多次批鬥後,康生鑑於林楓依然「不肯認錯」「頑固態度」,多次指示黨校「要開林楓的大會」,「向中央提出罷林楓官的問題」。
不久,黨校造反派按康生的旨意向中央寫了報告。12月23日,中央批轉了這個報告,撤銷林楓中央黨校校長職務,並決定對林楓進行專案審查。1968年3月30日,林楓被正式逮捕,關進秦城監獄。
林楓遭大難
林楓被打倒後,從肉體到精神都受到嚴重摧殘。
1966年12月14日和18日,林楓兩次被押往北京工人體育場的批鬥會場。在有幾萬人參加的批斗大會上,林楓被逼迫低頭下跪,遭拳打腳踢,但他硬是不肯彎腰。18日的批鬥會上,林楓在坐「噴氣式」時不斷掙扎着直起腰,昂起頭。他的行為激怒了喪失理性的打手,導致肋骨被打斷,左臂被打骨折,內臟被打出血。寒冬臘月,他的鞋被踢飛,袷衣被扯開,他就這樣袒露着胸膛被拖着「游場」,最終昏倒在批鬥會場。
在秦城監獄,因遭受非人的待遇,林楓患上糖尿病、肺結核等多種疾病並日趨嚴重。林楓曾被押解到復興醫院,住在由公安機關管轄的在押犯人病區。在那裏,林楓仍然受到審查與折磨。他被勒令給其他重病犯人端屎倒尿,還不許他對外講。
康生通過「專案審查」,給林楓羅織了「黑幫分子」「反黨分子」「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老國民黨員」「偽造歷史,冒充共產黨員,與日、蔣特務勾結」「裏通外國」「長期執行修正主義路線」等罪名。
在文革中,林楓前後被關押六年,搞得一身是病,體重掉了40多斤,瘦得脫了形,最後病死在醫院裏。他為什麼被整得這麼慘呢?
劉少奇的親信
林楓被整的第一個原因,是為了打倒劉少奇。毛澤東發動文革要打倒的最大政敵,是當時中共第二號人物劉少奇。
要打倒劉少奇,就必須找到劉少奇的「罪證」。從哪裏找呢?曾經在劉少奇身邊工作過的人,是刑訊逼供的重點。
林楓在1936年5月當過時任中共北方局書記劉少奇的秘書,後來還當了北方局組織部長,是劉的得力助手,因此被認定為劉的親信。
林楓被專案審查後,專案組不斷地逼他交代與劉少奇的關係。林楓談到1936年劉少奇曾給他一張匯票,款額4萬元,但不知錢從何處來。
當專案組將這一情況報告康生後,康生立即將這「4萬元問題」與「1936年劉少奇去南京同國民黨談判」一事聯繫起來,認定這是「國民黨給劉少奇的特務活動經費」。
兩天後,事情還沒查清楚,康生就將此材料批轉中共政治局。同時,命令辦案人員立即審訊林楓的夫人郭明秋,明確提出:「今後要通過林楓、郭明秋突擊劉少奇的問題」,要把「4萬元問題」作為打開「劉少奇叛徒、特務集團」的「突破口」。
後來,專案組從中央檔案館查到,劉少奇交給林楓的那4萬元,其實是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張聞天,在劉少奇從延安到天津任北方局書記時,給劉少奇的活動經費。
被「淘汰」的地下黨
林楓被整的第二個原因,他曾是中共地下黨。林楓1927年3月加入中共,至1937年七七事變前,主要在北平、天津一帶,從事地下黨的工作達十年之久。
1932年11月,林楓任中共北平市委書記兼組織部部長;1933年,任中共河北省委巡視員;1935年12月,復任中共北平市委書記;1936年2月起,任中共天津市委書記。
1936年春,劉少奇以中共中央代表的身份,赴天津主持中共中央北方局工作。1936年5月,林楓任劉少奇秘書。1937年七七事變後,劉少奇將中共北方局撤退到山西。1937年9月至1938年5月,林楓任中共山西工委(後改省委)副書記。1937年11月起,任中共北方局委員兼組織部長。
1949年中共軍隊佔領中華民國首都南京之後,奪取全國政權已指日可待。當時,中共領導人對地下黨有一個十六字方針:「降級安排,控制使用,就地消化,逐步淘汰」。
此後,在中共搞的歷次政治運動中,當年為中共出生入死的地下黨員,絕大多數成為被整肅對象,許多人被整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1966年文革爆發後,當年在北平從事地下工作的許多人,如彭真、劉仁、崔月犂等,都遭了大難。彭真失去自由達12年之久,劉仁被迫害致死,崔月犂被關秦城監獄八年,一度精神失常。曾經當過北平市委書記的林楓也在劫難逃。
至文革爆發,林楓為中共效命近40年。1959年、1965年,他分別當選第二屆、第三屆全國人大副委員長。但是,在1977年林楓的追悼會上,他的身上蓋的是一個白布單,而不是中共黨旗。也就是說,他至死,中共竟然不承認他是黨員!
林楓冤嗎?看上去是很冤。然而,在中共這樣一部絞肉機里,林楓也整過別人,他並不清白。
出力打倒「五虎上將」
1949年中共建政後,高崗任中共東北局第一書記、東北政府主席,林楓任東北局第一副書記、東北政府第一副主席。1954年至1955年,毛澤東打了一個「高崗、饒漱石反黨聯盟」。
高崗被扳倒後,毛立即着手清洗高崗在東北局的「親信」。高崗在東北局的老部下,東北局第二副書記張秀山、第三副書記張明遠、組織部長郭峰,曾任東北局副秘書長兼辦公廳主任、時任國家計委秘書長馬洪,東北局秘書長兼農村工作部部長趙德尊,都被當成「高崗反黨宗派成員」,受到清洗。
當時,有人揭發說,張秀山、張明遠、郭峰、馬洪、趙德尊是高崗的「五虎上將」。此說一出,立即得到有關中央領導的肯定。東北局在給中共中央的報告中,建議撤銷他們的職務,很快就得到中共中央的批准。到了1955年3月,這五人在中共全國代表會議通過的《關於高崗、饒漱石反黨聯盟的決議》中被點名批判。
此後的幾十年裏,這「五虎上將」,一直背負着「反黨反中央」的惡名,不得翻身。
林楓參加了打倒「五虎上將」的全過程。他在東北局高幹會上發言時,批判張秀山等「積極參加高崗陰謀奪取黨和國家領導權的宗派活動,如公開製造流言蜚語,指桑罵槐,挑撥離間,誣衊中央領導人,幫助高崗把持東北局的領導,甚至肆無忌憚地進行中央委員補選的非法活動等」。
但現在發現的史料表明:高崗、饒漱石反黨聯盟根本不存在;張秀山等五人也不是什麼「高崗反黨宗派」成員。他們與高崗的關係是正常的工作關係,不是什麼「反黨宗派」。
好了,今天的節目就到這兒了,謝謝您的收看,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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