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位於太平洋的新喀里多尼亞群島暴動近一周,局勢明顯惡化,已知6人喪生。該群島距離法國本土16000公里,1946年廢除殖民統治,2018,2020,2021年三次舉行獨立公投,多數人選擇留在法國。這次暴動因選舉法改革招致獨立黨人不滿引爆,「中共陰影」也引起此間輿論相當關注。
幾年前,就有法媒指出,新喀里多尼亞局勢動盪,與「中共陰影」不無關聯,法國政界這次也指出新喀里多尼亞局勢動盪,背景複雜,不乏有「外國干預」。法國內政部長達爾馬寧雖然沒有把將其與暴動直接關聯起來,但他直指阿塞拜疆干預了當地事務。巴庫當局反批巴黎「無中生有」。
「中共等着摘果子」
新喀里多尼亞暴動人群中出現多面阿塞拜疆國旗,阿塞拜疆因為法國支持與其有領土糾紛的亞美尼亞而怨恨法國。法國參議員、抖音海外版調查委員會報告人克勞德-馬勒(Claude Malhuret)對法新社表示:阿塞拜疆固然公開支持新喀里多尼亞的獨立份子,這有助於讓當地的氣氛敗壞,但阿塞拜疆沒有足以引發暴動的本錢,他認為有一種看不見的干預最可怕,這就是來自中共的危險。他稱「中共就等着新喀里多尼亞這顆成熟的果實落在他們手中」。
歐洲議會議員格魯克斯曼是歐洲議會外國干涉問題委員會主席,他在「Public Sénat」頻道譴責說:「像俄羅斯和阿塞拜疆這樣的專制政權,還有中共,抓住我們社會中最微小的瑕疵來分化公共辯論,製造混亂」。
2024年5月15日,新喀里多尼亞努美阿,抗議活動中煙霧瀰漫。法國在法屬太平洋領地新喀里多尼亞實施緊急狀態。周三實施的至少為期12天的措施加強了安全部隊的權力,以平息因投票改革引發的抗議活動後爆發的致命騷亂,騷亂已造成四人死亡。 AP- Nicolas Job
為什麼會是中共?馬勒參議員認為不僅因為這裏戰略地位重要,而且是世界上為數極少的出產鎳金屬的地區之一,該群島擁有世界上20%至30%的鎳資源。對希望把南太平洋變為其後院「中共海」的北京來說非常誘人,中共為此希望將法國趕出太平洋。法國必須在為時已晚之前採取行動。
看上的不止是鎳
也就是說中共盯上了這個群島,首先是因為它夢想開採的巨大鎳礦?法國『觀點報』也持有類似看法:「喀里多尼亞的土壤蘊藏着世界第二大鎳礦儲量」,而鎳礦是製造電動汽車電池所必需的。當中共在新技術投資方面遙遙領先於歐洲的時候,鎳礦對於維持其在該領域的霸權地位來說無疑是一塊純金「。
新喀里多尼亞發生暴動後,法國當局禁止當地使用海外抖音版,有必要這樣做嗎?馬勒議員認為理所當然。「TikTok收集了數十億條數據,這些數據直接流向中共。這已經是相當大的經濟間諜活動了。到目前為止,TikTok還沒有直接用於操縱選舉或政治數據,但這一切都開始發生了。我完全理解對 TikTok的禁令,因為該社交網絡加劇了騷亂,構成了對法國內政的直接干涉」。
法國媒體更多使用「中共陰影」「中共幽靈」一類詞彙來描述北京與新喀里多尼亞局勢的某種關聯。法國國家電台網站5月16日載文分析稱,距離努美阿9000公里的北京,高度關注新喀里多尼亞發生的暴動。而且,不只是現在,「幾年來,中共政府一直密切關注效忠者和獨立人士之間的政治鬥爭,希望取代法國的地位。」
文章認為,中共政府顯然和其他國家一樣對新喀里多尼亞的鎳資源感興趣。但另一個原因可能對中共政府來說更為重要。這就是,在與華盛頓的海戰中,中共正試圖儘可能擴大其在太平洋地區的影響力,以擺脫美國及其盟友日本、韓國、台灣,當然還有澳大利亞的包圍。因此,通過取代法國在新喀里多尼亞的位置,中共政府將發現自己距離澳大利亞海岸不到2000公里,這是一個明顯的戰略優勢。
「中共政府深信,通過支持新喀里多尼亞獨立運動,幫助該群島擺脫殖民束縛,中共政府將能夠獲得一些回報。因此,北京動用了其最有效的影響力工具之一---權力滲透,成立了由卡納克獨立領導人羅克-瓦米唐(Roch Wamytan)的辦公室主任擔任主席的中共-喀里多尼亞友好協會。中共精心策劃,有條不紊。中共駐法國大使甚至花了一周時間與新喀里多尼亞民選代表一起清點群島的需求,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最合適的時機,即2017年,就在2018年、2020年和2021年組織三次自決公投之前。」
馬克龍總統在該島第一次公投前幾個月訪問新喀里多尼亞,於2018年5月5日在努美阿發表演講時劍指中共:「在世界的這一地區,中共正在一步步建立自己的霸權」。他堅持認為,「法國通過其所有領土成為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的大國」,並堅定地捍衛「地緣政治雄心」。他最後說:「巴黎-新德里-坎培拉是一個軸心,但這個軸心從帕皮提延伸到努美阿,橫跨我們的所有領土。我相信這片領土的未來,也相信這片領土在我們必須在整個地區實施的更廣泛戰略中的地位」。
法國世界報2021年10月4日曾以「中共陰影籠罩新喀里多尼亞第三次公投」為題做了專門報道,報道說,在法國軍事學院戰略研究所9月出版的大部頭報告《中共的影響行動》(Les opérations d'influence chinoise)中,保羅-夏隆(Paul Charon)和讓-巴蒂斯特-讓讓內(Jean-Baptiste Jeangène Vilmer)強調了中共國對太平洋島國,尤其是新喀里多尼亞的興趣。兩位研究人員寫道:「鼓勵獨立運動符合北京的利益,以贏回市場份額或削弱潛在對手」。他們認為,「如果北京密切關注支持獨立陣營的進展,並通過2020年的全民公決予以證實,那是因為獨立的新喀里多尼亞事實上將受到中共的影響」。但中共的努力並沒有真正得到回報,因為新喀里多尼亞人民投票反對獨立。所以,中共在沉默地等待。
不過,也有不少學者認為,雖然新喀里多尼亞衝突中確實存在外國干涉,但僅靠外國干涉無法解釋當前由根深蒂固的獨立訴求引發的危機。自由撰稿人尼古拉斯-凱內爾(Nicolas Quénel)在他的 X賬戶上堅持認為:「到處揮舞外國影響力是對危機的簡單化解釋」。他批評這種以「外國干涉」為由,「將我們自己的過失、失敗和愚蠢掃到地毯下」的政治傾向。法國波城社會學講師伊夫琳-巴圖(Evelyne Barthou)也認為不能忽視歷史原因和當地複雜的族群構成,「殖民歷史繼續滋生着部分人的怨恨」
人類學家、法國國家科學研究中心研究員伯努瓦-特雷皮埃德(Benoît Trépied)周四就這一問題接受了franceinfo的採訪,他也警告政客們不要試圖推卸所有責任:「如果法國國家在新喀里多尼亞自取滅亡,我對其政治對手利用這一機會並不感到驚訝,但開槍的並不是它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