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政府高層正考慮建立一個全國性房地產平台公司，收購爛尾樓，將其打造為保障性住房，出售或出租。圖為浙江省杭州市一處興建當中的住宅樓，攝於2024年3月31日。(法新社圖片)
中國國家統計局周二公佈的數據表明，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第一季度的增長超出了外界的預期。與此同時，房地產仍在拖累中國經濟。就在本周，先後傳出幾項利好房市的政策發佈，但這些政策到底是實質性利好，還是可能引發進一步的問題？外界對此看法不一。
中國國家統計局周二（4月16日）發佈的消息中，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第一季度增長5.3%，超出了此前多家機構的預測。路透社、財新發佈的預測數據都不到5%，只有高盛一周前發佈的預測是5.0%。
這似乎是個好消息，但外界很快注意到，作為中國經濟重要支撐的房地產市場依然頹靡。在周二公佈的數據中，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的增長為-9.5%，而全國新建商品房銷售面積22668萬平方米，同比下降19.4%；新建商品房銷售額21355億元，下降27.6%。
中國國家統計局周二（4月16日）發佈的消息中，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第一季度增長5.3%，超出了此前多家機構的預測圖為成都市一處購物中心外的行人，攝於4月15日。(路透社圖片)
「政策儲備很多」
房地產行業的數據延續了這兩年以來持續下滑的趨勢，對此外界並不意外。但就在數據公佈的前後，業界再次傳來利好房市的一些政策出台。
據財新網報道，中國政府高層正考慮建立一個全國性房地產平台公司，收購爛尾樓，將其打造為保障性住房，出售或出租。
對這條消息，長期從事房地產諮詢工作的劉金星表示認可，「在房地產行業內的政策儲備很多，2015、16年的時候，我還在國內，我當時接觸到的，無論是銀行，還是地方的安置辦、地方監委等機構，我們在聊這些問題的時候，其實都在往這方面靠。」他介紹說，從中央政府的國土資源部到商業銀行從2010年代開始，就在考慮如果出現類似於美國的兩房危機的時候，如何應對，商業銀行也做過這樣的壓力測試。
他提到，當時討論的方案之一，就是政府收購存量房或賣不掉的房子來解決低收入家庭的安置問題。現在有這個方案，可以起到解決社會保障的作用:「這樣做反而解決了很多人由於住房的社會保障不足而帶來的可能的社會動盪問題，甚至這些按揭的斷供者他們又會被劃歸到被保障的範圍內。」
據財新網的消息，中國政府要在全國收購爛尾樓的消息是美國財長耶倫4月初訪華後，由外媒首先披露的，據稱這是中國解決房地產問題的「重大舉措」之一。但這種收購是否有具體方案，目前外界並沒有消息。
消息傳出後，在社媒上引起熱議。有不少人說，現在經濟下行，政府是否還有錢收購爛尾樓？還有人對收購標準提出了疑問。
劉金星說，收購資金可以來自特別國債，「政府如果牽頭這個事情，只要發行特別國債就夠了，」他說，不用擔心頻繁發行國債可能造成通貨膨脹的問題，目前中國的問題不是通貨膨脹，而是通貨緊縮，「通過發行國債來刺激這方面的消費，反而可以解決或者對沖通貨緊縮帶來的部分問題。」
碧桂園公司在北京外圍地區興建當中的一處住宅樓工地。在中國房市下滑的背景下，由「國家隊」收購，或許有助於穩定房價。(美聯社圖片)
財新網在報道這條消息時說，在中國房市下滑的背景下，由「國家隊」收購，或許有助於穩定房價。
但一位曾在中國做過三家房地產公司的民營企業家匿名對記者分析說，這種說法不現實，「我認為此政策如果出台會間接導致房價繼續下跌。該設想在短期內可能會讓民眾對房地產市場誤認為是『解藥』，但由於現在國人的炒房信心已經徹底被摧毀，剛性需求被內卷嚴重的年輕人所抑制，再加上盤活爛尾項目後會增加市場供應，因此房價繼續下跌是必然趨勢。」
以舊換新的悖論
在幾乎同一時間，鄭州城市發展集團有限公司和鄭州市住宅與房地產業協會在周一（4月15日）宣佈將啟動二手住房「賣舊買新、以舊換新」的試點工作。在試點階段，以500套房為限，國企鄭州城市發展集團有限公司將收購鄭州市居民在限定區域內不超過15年的二手房，房屋被收購者要在主城區購買一套不低於被收購房價值的新房現房。新房還可享受30%的契稅補貼。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傳出這一消息。早在4月初，據財聯社報道，就有鄭州、無錫市、南京、青島、濟南等10餘個城市或地區宣佈了房產「以舊換新」相關政策。這一政策被外界廣泛解讀為盤活二手房，激活一手房成交。
劉金星認為，這一做法是可以行得通的，「它是按市場價格銷售，也不是說要低於市場價格，從我目前看到的信息，它並沒有操縱政府的收購價格，所以，它可以促進新房的消費，新房的消費可以增加地方政府財政收入的。」
但前述那位匿名的房地產商卻不看好這種以舊換新的做法，「城投債已經讓地方政府焦頭爛額，這種模式無疑還是會增加地方政府的資金投入，只會加速政府破產。」
圖為廣東省中山市的老舊住宅區。據財聯社報道，有10餘個中國城市或地區宣佈了房產「以舊換新」相關政策。(路透社資料圖片)
他分析說，地方國企收購二手房，必然給地方政府帶來資金壓力，並且還有後續二手房的運營問題，「如果不支付給二手房主現金而是房票（相當於以前的糧票），那開發商還是不會收到現金；而如果這些房源無人接手的話，政府最終會持有大量二手房。如果不注入新的資金，這顯然行不通。」
鄭州二手房「以舊換新」的政策發佈後，不少網友很快將其理解為這是政府為了拯救經濟實行的「招數」，還有網友說，這就是在壓榨老百姓。
匿名的房地產商對記者說，「單純靠政府信用背書就把自己的財產交出來對於大部分民眾而言已經不會輕易上當了。以舊換新主要是改善性需求，在經濟下行壓力下，此類需求自然會被抑制。」
一位從事過炒房的金融從業者也有相似觀點，他告訴記者，「就是為了刺激消費，提振低迷的經濟。他們總以為老百姓手中很有錢，卻不知大家都是負債纍纍。這幾年經濟不好，很多人失業。一切負面的信息都封殺不能發，並不表示這些都不存在。」出於安全原因，這位金融人士以匿名接受採訪。
他分析說，現在中國在系統性地搞「以舊換新」，房地產只是其中之一，「現在不僅是房子以舊換新，還有企業的設備也在搞以舊換新，也鼓勵大家去換，包括針對個人消費者的汽車，家電等等。」他認為，這麼做就是為了去庫存，釋放過剩的產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