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4日習近平、李克強、汪洋出席中共人大會議開幕式。(Lintao Zhang/Getty Images)
就在許家印被抓前後,他的一名親密盟友被中國媒體頻頻曝出醜聞。該盟友是號稱「世界銅王」的安徽首富,曾兩次獲得他的老鄉、中共政協主席汪洋的表揚。在團派第二代掌門人李克強因不明原因猝死之後,團派大將汪洋或許也岌岌可危。
許家印的這名親密盟友叫王文銀。今年以來,這個對許多人而言陌生的名字突然闖入公共視野,被頻頻曝出欠債、欺詐、圈錢圈地等醜聞。王文銀1996年創建了正威集團。根據2022年《財富》發佈的榜單,正威集團位列世界500強第76位。2021年正威集團實現營業收入1120億美元,折合人民幣約7000億元。正威集團自稱控制了全球已探明的銅礦產量的七分之一,在全球擁有30多個礦產,被稱為「世界銅王」。
在2017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王文銀身家為893.7億元,位列安徽籍商人第一名。
然而,今年4月,網易清流工作室揭露說,正威集團的7000億巨額營業收入涉嫌造假,存在子公司之間互相倒賣貨物的情況。例如,正威子公司全威銅業曾在2022年6月將一筆2.8億元的應收賬款用於質押融資。這筆應收賬款最終的債務人是亞頤(天津)有色金屬有限公司,而工商信息顯示,亞頤有色的股東是上海亞頤實業有限公司,該公司2019年與正威集團旗下全資公司上海齊威貿易有限公司共用同一個企業電話。
正威集團被曝出的另外一個醜聞是「產業勾地」,也就是通過向地方政府承諾建廠,獲得大量廉價地皮,而後將地皮倒賣給其他房地產開發商。因為政府在給工業用地的同時會配套一些住宅用地,在工業園達到一定標準後會返還獎金,所以對正威來說拿地成本基本就是零。正威而後將這些廉價地皮倒賣給其它地產商。
而正威最重要的拍檔,就是許家印的恆大集團。2017年底,正威以50億元入股恆大,持股比例近1.2%。自此,雙方在倒賣地皮一事上展開了默契的合作。
正威系在各地以產業園形式拿下大量工業用地的同時,其旗下的房地產子公司深圳市華匯置業有限公司,則在各地拍下大量住宅用地。如2013年,正威子公司正威(甘肅)銅業科技有限公司,在甘肅蘭州投資建設蘭州新區正威電子信息產業園建設公司。與此同時,正威旗下的華匯置業大舉進軍蘭州,鯨吞大量住宅用地。
華匯置業在蘭州設立了8家地產公司,包括蘭州天遠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蘭州天盛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蘭州天誠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等。這批公司在2013年至2015年期間在蘭州拿下了至少19塊住宅用地。2017年底,這些地通通被倒賣給恆大地產集團蘭州置業有限公司。
王文銀利用地方政府招商引資的急切心情獲得了大量廉價地皮,然而,拿到地皮之後,他就把對地方政府的承諾甩到一邊。今年10月,鳳凰網財經揭露,正威集團投資120億在浙江平陽建設的產業園,兩年後爛尾。其銅杆生產線始終沒有投產,銅線與鍵合絲車間則僅投產了部分產能,長期缺乏訂單,只有領導視察參觀時,員工才假裝生產。
今年8月以來,王文銀接連兩度被限制高消費。10月27日,王文銀不再擔任深圳正威(集團)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並卸任董事長、總經理職務。
9月5日,中國媒體《中國房地產報》指,王文銀曾隱秘馳援恆大,並且送給許家印一首肉麻吹捧的藏頭詩,詩眼是「許家印卓越且偉大」。
23天之後,許家印因「涉嫌違法犯罪」被當局宣佈「採取強制措施」。
許家印被抓涉及中共高層權鬥
許家印是中國恆大集團的創辦人、董事局主席兼黨委書記、恆大地產集團前董事長,廣州足球俱樂部所有人,並擔任中國企業聯合會副會長、中國房地產業協會副會長,以及中共第十二屆全國政協、第十三屆全國政協常委等職務。
許家印的恆大集團是中國大型地產發展商之一,在全國兩百多個城市擁有房地產項目,並於2016年進入《財富》世界500強。
許家印的崛起與中共權貴的暗中支持密不可分,而許家印被抓也跟中共高層權鬥有關。傳言他被抓之後,供出多名高官,包括三屆廣東省委書記。10月5日,海外社媒X平台有傳言稱,許家印給汪洋、胡春華、李希的家屬行賄上百億。目前,汪洋被中辦紀檢組組長約談,胡春華被全國政協紀檢組長約談。
汪洋對王文銀格外青睞
汪洋是安徽人士,仕途也起步於安徽。他歷任共青團安徽省宿縣地委的副書記,共青團安徽省委宣傳部部長,共青團安徽省委副書記,安徽省體委主任,銅陵市委副書記、市長,安徽省省長助理、省計委主任,安徽省副省長,安徽省委副書記。
在汪洋擔任中共全國政協主席期間,他對安徽同鄉、身為中共全國政協委員、徽商全球理事會主席團終身主席、正威國際集團董事局主席的王文銀似乎格外青睞,曾兩次對其提出表揚。
2018年7月,中共全國政協在京召開「發展實體經濟、提高供給體系質量」專題協商會。王文銀髮言稱,「中美貿易戰開打,我們必須下決心,大力扶持實體經濟,實現產業轉型升級,提高中國實體企業的國際競爭力。」
汪洋對其讚賞說:「唯有來自深圳的王文銀委員用數據說話,講廣東和深圳的經驗……讓我聽到信心了。」
2022年9月,王文銀的提案《關於大力發展國際文化交流,促進「一帶一路」國家民心相通》被中共全國政協評為優秀提案。王文銀因此得到汪洋的會見和表彰。
地產大亨許家印被抓,「世界銅王」王文銀被唱衰。這一切在中共政壇當前腥風血雨的氣氛下,顯得別有意味。
習近平在中共二十大上已經將團派從政治局徹底清除,不久前又將自己親自提拔的中共火箭軍將領一鍋端,還將上任僅七個月的中共國防部長和外交部長悉數撤職。
而前中共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0月27日在上海猝死,令中共高層權鬥更顯得驚心動魄。
習近平打壓團派
李克強是中共團派的一員大將,並且跟汪洋一樣,也是安徽人士。
團派最早起源於胡耀邦時代。當時他提拔了大量有過共青團職務背景的官員,其中包括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的胡啟立、共青團中央第一書記的胡錦濤。胡錦濤也是安徽人。
胡錦濤2002擔任中共總書記之後,又提拔了更多有共青團中央書記處任職經歷的人,包括李克強、汪洋、李源潮、劉延東、劉奇葆和胡春華。團派成為中共政壇上一支舉足輕重的政治派系。而李克強曾經是胡錦濤屬意的中共總書記人選。
而習近平上位之後,則大力提拔自己過去擔任地方領導時期,包括在福建省、浙江省和上海市任職時期的下屬,鞏固自己的勢力。
習近平從第二個任期開始,通過在中共黨內成立名目繁多的領導小組或委員會,架空了李克強作為總理的權力,將原屬於國務院的業務全部移到黨內掌控;國務院則在各小組或委員會掣肘下淪為執行單位。
2022年10月的中共二十大上,突破兩屆任期限制、意欲終身執政的習近平則將政治局常委變成了習家班,對團派一個不留。曾被胡錦濤看重的胡春華不但沒有入常,而且連原有的政治局委員席位也失去,淪為中央委員。
而對團派毀滅性的打擊,則是李克強在上海東郊賓館的猝死。
汪洋的政治理念與習近平格格不入
在團派第二代掌門人李克強離奇死亡之後,團派另外一名大將汪洋也形勢堪憂。
汪洋33歲時擔任安徽銅陵市市長,其所謂「銅陵改革」獲得了鄧小平的賞識。1992年鄧小平南巡到安徽合肥時接見有關領導,點名要求汪洋參加。會見後,鄧對汪印象深刻。此後不久,汪洋一路高升,直至進入中央。
汪洋曾經跟習近平、李克強一樣,是中共第五代接班梯隊預備人選,更被視為是總理的最佳人選。汪洋曾在2013年中共兩會上會見安徽代表團的時候力挺改革:「如果說30年前改革解決的是意識形態問題,那麼現在就是利益問題,改革實際上就是拿刀割自己的肉,需要全體下決心,必須要堅定信心。」這與習近平的政治理念格格不入。
在中共二十大換屆前夕,外界有許多聲音猜測汪洋將是下屆總理。但是2022年10月,汪洋未能留任政治局常委和政治局委員,甚至失去中央委員席位,徹底淡出高層核心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