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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名暉:俄烏戰爭正在西非開闢「第二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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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1月底英美蘇三國首腦在伊朗召開的德黑蘭會議,為緩解蘇聯在歐陸東線面對德國的壓力,決定在1944年實行歐洲登陸計劃,開闢歐洲第二戰場,從而對德國形成兩面作戰的態勢,成功的以優勢資源讓德國首尾不得兼顧,進而反轉戰局。然而,歷史的巧合再次發生在歐洲,面對長期化的俄烏戰爭,俄國為化解西方國家援助烏克蘭的壓力,加碼投入西非國家,作為俄烏戰爭之外的「第二戰場」。

前法屬西非政變頻繁動搖法國影響力

自2020年以來,原先就政局不穩的西非地區,受到疫情影響經濟與民生,加劇恐怖主義的活動,因此而政變頻傳。2020年1月,布吉納法索陸軍中校達米巴(Paul-Henri Damiba)推翻總統卡波雷(Roch Kabore),指責他未能壓制伊斯蘭激進好戰份子的暴力活動。政變8個月後的2020年9月,達米巴自己也被政變了,帶頭的是陸軍上尉卓爾(Ibrahim Traore)。

2020年8月,戈伊塔(Assimi Goita)推翻了馬利總統凱塔(Ibrahim Boubacar Keita)。但是未能改變受到伊斯蘭極端份子所苦的馬利,由於安全狀況惡化,加上國會選舉貪腐爭議,政治抗爭與示威不止。2021年9月,幾內亞特種部隊上校頓波雅(Mamady Doumbouya)推翻總統顧德(Alpha Conde),因為顧德在一年前修憲,讓自己可以「三連」,隨後引發國內暴動。在西非共同經濟體的呼籲和制裁下,仍不能影響頓波雅政權,目前幾乎沒有任何恢復憲政的徵兆。

2023年7月26日上午,以動盪著稱的西非再度出現政變,尼日總統貝佐姆(Mohamed Bazoum)遭總統府衛隊扣押,軟禁在總統府內,也是自2020年以來中西非地區的第七次政變。雖然有西方國家的介入和支持,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向巴祖姆保證「堅定不移地支持」,法國在當地也有駐軍1,500人,但是並未確保舊有政權,也未能預先掌握情報防範政變發生,西方國家在西非地區的政治影響力和情報能力面臨動搖。

俄國立足西非歐洲更難「戰略自主」

前法屬西非地區被視為西方與俄國之間「第二戰場」的原因,在於能直接分散法國的注意力和資源,並且能進一步造成歐洲國家在社會和移民問題的疑懼。由於西非動亂會造成難民冒險渡過地中海,在歐洲極右派勢力持續增長的氣氛下,更加使得歐洲更重視自身的利益而減少援助烏克蘭。

地緣政治方面,俄國若能拿下西非,還能有望與利比亞連成一氣,華格納若在建立北非支部,將成為法國在內的地中海各國安全上的挑戰,並且可與白俄羅斯境內的部隊相互呼應。當法國將重心回防地中海地區,加深歐洲各國地緣利益的矛盾。東歐國家將更為親美尋求保護,德國也將考慮收斂援助烏克蘭的力度,同時也將對法國更為不滿,如此的意見分裂正是俄國所樂見。

由於歐洲的地理環境為三面臨海,俄烏戰爭使得歐洲往東發展的陸路受阻,連帶使土耳其的歐亞陸橋南線位置得以水漲船高。若再讓西非陷入俄國的影響範圍之內,歐洲將成為歐亞大陸西側一座被孤立的半島,只剩下北大西洋海域是通往外部的安全地帶,法國提倡的「戰略自主」(strategic autonomy)將更難落實,若無法獨力面對西非問題而需要美國介入,將影響歐洲成為「第三極」的可行性。

法國作為西非地區最重要的行為者,近年在外交上卻是接連失利。2020年,布吉納法索的政變和法軍未能擊退伊斯蘭極端分子有關,馬利也幾乎重複一樣的狀況,2022年甚至發生被馬利政府驅逐大使的事件,這是自馬克宏擔任總統以來,法國在西非地區日趨衰弱的重大警示。2022年11月以來,馬克宏構思的非洲地緣戰略面臨節節敗退,不只結束撒哈拉地區反「巴爾赫內(Barkhane)」的反恐行動,更在「法語國家峰會」中受到非洲國家的質疑,今年3月的非洲之行同樣也未有斬獲。

未來西非局勢可能將重演越戰舊事,美國的協助和重要性將日益重要,這將挑戰法國主張的「戰略自主」的合理性,因為連自身最重要的核心地緣利益都守不住,再度需要美國的支援。

面對共同利益中俄聯手反制西方

相較於法國勢力的衰退,俄國在華格納作用下在非洲地區的影響力卻是與日俱增,從中非的薩赫勒地區(Sahel)至西非超過5,400公里的地帶,東面延伸至蘇丹附近,幾乎控制了非洲北部的東西向交通線。未來俄國如果能掌控這條北非與中非之間的緯線,並且能與中國在東非的鐵路經線交匯成非洲的反西方陣列,對於非洲司令部仍未在非洲選址的美國而言,非洲大陸的影響力將受到挑戰。

然而,中俄之間的利益有矛盾有也重和之處,中國同樣投入西非地區的經營,也在安全問題上受到過華格納的滋擾。2023年4月,中國駐尼日大使蔣烽表示,根據「中尼投資論壇」,中國將會在尼日建立工業園區,並且將透過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深化開發「尼日-貝南」原油外輸管道。中國核工業集團也於尼日北部恢復鈾礦勘探和開採。2020年代,中國在馬利西部的投資也屢屢受到騷擾,而馬利是華格納在非洲僅次於中非共和國的重要活動區域。如今俄國與華格納的勢力已和中國交迭,中俄之間若是能藉由共同利益和競爭對手,進一步在西非發展「共享傭兵」的關係,恐怕是美國和法國所不樂見。

在7月27日的聖彼得堡非洲峰會招開之前,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已經訪問非洲,其中也包括馬利;峰會期間,俄國承諾免費提供糧食予布吉納法索和馬利,為打破「黑海糧食協議」的惡劣形象洗白。與此同時,俄國也希望能為受到制裁的油品尋找新的出口市場,並且強化對當地礦產資源的影響力。

西方國家若能整合資源,提供西非地區能源和礦物探勘的替代方案,並且提供充足的糧食供應,仍有機會在加注籌碼的競賽中壓垮俄國。西非作為俄烏戰爭的「第二戰場」,較勁場域不只是軍事,更是一場挹注資源與投入發展模式的價值戰爭。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上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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