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新聞讓人激動得睡不着覺。
看到了吧?西方國家民不聊生,要完蛋了。形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沒想到形勢發展得這麼快。昨天還氣勢洶洶地揚言脫鈎斷鏈、卡我們脖子的西方國家,說不行就不行了。
形勢喜人,形勢逼人。面對如此喜人的形勢,我們當然不該只顧高興,而是應該做點兒什麼,讓渺小的一己融入不可抗拒的偉大歷史進程中。
我決定騰出一間屋子,做好接收來自西方國家的難民的準備。
這幾乎是必須走的一步。你想想,那麼高比例的人吃不上飯,人民能答應嗎?他們肯定要行使用腳投票的權利,拋棄連他們肚子都餵不飽的萬惡的國家。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肚不飽,拔腳到異鄉。沒毛病。
而放眼地球,幾乎沒什麼好地方了。非洲人民一直自顧不暇,接待能力為零。印度人民雖然很熱情,但無奈他們的緯度不太理想,西方發達國家的人民在北半球呆慣了,怎麼能適應得了印度那裏的酷熱?
所以,大概率,到時候,咱們國家會成為西方難民們的首選。拯救受苦受難的西方國家人民的責任,歷史地落到了咱的肩上。
這真是一個想想都讓人激動的景象。就在一個多月前,還滿是難民烏泱泱地湧向西方的新聞報道,在意大利海岸,甚至發生了幾百名難民死於沉船的悲劇。可轉眼間,地主家也沒餘糧了,意大利也可悲地出現在人民吃不飽飯的新聞當中。
幾個月前,我在紐約呆了一個月。期間確實遇到不少乞丐,不少書店都在醒目地推薦普林斯頓大學一位教授寫的揭露美國貧困現象的新書《貧窮,美國造》。不過,對於紐約中產的生活品質,當時還是留下了切身而深刻的印象。
我住在皇后區一個普通的美國老太太家中。她一個人住着一個兩層小樓,屋後有個漂亮的花園,這是紐約很普通的一個中產小區,老太太的左鄰右舍,住房條件大概也都與她仿佛。雖然老太太對我這個中國人很友善,知道我喜歡書,就送了一套七本《時代》周刊旗下的《生活》雜誌出版的圖文書,讓我很感動。但內心裏,我還是時不時抑制不住地冒出陰暗的嫉妒心理。自己好歹也是個中產,怎麼就住不上這樣的房子呢?而且,看來此生也無望在自己的城市住上這麼漂亮的房子了。
誰曾想,紐約也這麼快就淪落到那麼多人吃不上飯的地步。這個新聞極大地平復了我對紐約房東老太經久不息的嫉妒之情。飯都吃不上,住那麼漂亮的房子有啥用呢?
保不准哪一天,在湧入我們國家的西方難民隊伍中,就有老太太的身影呢!僅僅是腦補這一畫面,都讓我的小心臟激動得撲通撲通地直跳。
看西方國家人民大面積地吃不飽飯的新聞,也讓我生出幾分感傷。我趕上了匱乏年代的尾巴,記得那時候,家裏的餐桌上,一年到頭基本是玉米粒當家,吃到懷疑人生。當時,我心裏對母親懷有很深的怨氣,不知道她為什麼不換換樣。現在想來,如果當時能及時地看到西方國家人民連飯都吃不上的新聞,就不會那麼怨恨操勞了一輩子的母親了。
暢想在自己的家裏接待來自西方國家的難民,真是治癒,讓人幸福感爆棚。不過,作為受西方壓迫了這麼多年的大國國民,我並不準備慣着他們。沒錯,我會熱情接待他們,先管他們幾天好吃好喝的,彰顯我們中華民族博大的胸懷與大愛。然後,我就會按照他們西方人自己的哲學,好好給這些難民上一堂課。
具體地說,我將在這些西方難民身上,完美實踐法國大文豪波德萊爾關於如何對待窮人的哲學。
在《把窮人擊昏吧》這篇奇文中,波德萊爾講述了自己如何真正負責地、從哲學高度對待窮人的實踐。有一次,他走在街上,一個骯髒的老人走到他面前,伸出了乞討的手。波德萊爾可不聖母心泛濫,他不但沒有解囊相助,反而兇悍地揮出一記老拳,將老頭打倒在地。當老頭顫巍巍地爬起來後,又是一記,又一記······如是者再,直到老頭被打得怒從心頭起,雙目露凶光,搖搖晃晃地使出全身氣力,朝波德萊爾臉上還以一記兇狠的老拳。
至此,被打得眼冒金星的波德萊爾感到心滿意足。他宣佈,實驗圓滿結束,因為通過他不懈的擊打,老頭已被喚醒尊嚴。而有了尊嚴,才配享他人的幫助。
這些在新聞里水深火熱的西方人民,就靠我的老拳來拯救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歷史窗口,這是揚眉吐氣的時刻。來,準備好你充滿渴望的拳頭吧。
正是:
急管繁弦西天凋,東土心潮逐浪高。
百年恥辱一朝洗,只需輕輕鍵盤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