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拍攝於1988年冬天的照片。
我剛剛出生三個月,還是襁褓中的嬰兒,成天一驚一乍地哭個不停。母親就時常抱着我,在狹窄的客廳里走來走去。
那時候普通職工家裏的裝修都很簡單,牆上貼着的一幅世界地圖,幾乎就算是唯一的裝飾了。
我想你們也許能夠發現,那是一幅早已過時的地圖。在地圖的最北端,還存在着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蘇聯。
我對這幅地圖印象極深,是因為稍微有點認識之後,就常常盯着它看,也經常聽大人們念叨「蘇聯,蘇聯」。
記得有一天,我就指着地圖問父親,蘇聯是什麼?
父親當時對我說:
蘇聯是一個已經消失國家。
當時的我,儘管地理知識還相當模糊,一度認為世界上只有兩個國家,中國和外國。但仍然發出了一個靈魂拷問:
國家怎麼會消失呢?
我不知道父親是怎麼回答的。顯然,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大大地超綱了。
我相信對他們那一代人來說,由於信息的閉塞和缺乏,只知道這個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但並不知道這些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是忽然有一天,每晚七點的新聞突然播出來,某某地方打起來了,某個人物去世了。
或者,某個國家消失了。
所以,當時有個詞叫「東歐劇變」。注意,是「劇變」而不是「巨變」。劇變的意思是急劇的變化,多指人們不希望發生的情況突然發生。
就感覺到快。
快到我剛出生時,世界地圖還能用;等到我上幼兒園時,世界版圖已經巨變了。
好在,在我們這一代人成長的大多數時間,這幅地圖沒再有什麼大的修改了。
後來我讀了點歷史,知道了現在的世界格局,也是幾十年前的一場世界大戰之後,給確立下來的。
它過去了好幾十年,其中有一些小修小補、中修中補。儘管這些變動,在有的國家那裏也是天翻地覆的事情,但總的來說,這個世界還是戰爭後那三巨頭給談下來的那個樣子。
我們就特別習慣了這種穩定。
只是忽然有一天,有那麼一些苗頭,說地圖不是沒有可能再變動一下。這個時間點可能是在去年的春天,也有可能是在剛剛過去的那個白天。
我並非見得風是得雨,只是大家現在都懂得,考慮到任何一種可能性的存在。
有了底線思維和極限思維。
為什麼呢?
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們接受訊息的範圍和速度,已經大大變化了。人們不會只是聽到歷史的結果落地,更在見證歷史的過程演進。
現在的詞就叫「見證歷史」。
它不是一個轟然降臨的劇變,而是一個個被見證的波瀾,最終構成了一番驚濤駭浪。
這就是我今天刷了一天新聞的感受。
也許這些波瀾最終只是波瀾,也許它就會一夜之間翻轉成驚濤駭浪。
有讀者希望我明確談一談,但我確實談不出太多。就不知道。
一個國家的命運,有時和一個人的命運一樣,就都不知道,自己不可以預料。
我只能說歷史的進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變化。
如果他們自己都不可以預料,我國的人民怎麼能知道呢?
讓我們的人民好好睡覺。有時候,不關心也是一種幸福。
就好像剛才臨睡覺時,我又打開了電腦敲起來。我媽媽問我要寫什麼?
我告訴她只是寫一點波瀾。
她一臉疑惑地問:
波蘭,波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