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到新西蘭，一件件接連曝光的調查或已宣判的中國間諜案，都與海外華人有關。海外華人為什麼會遭到中國國安部門的鎖定? 中國的這類間諜活動為什麼能夠成功？自由世界又應該怎樣應對中共滲透的挑戰?
位於首都惠靈頓的中國駐新西蘭大使館
新西蘭"中國間諜"疑雲
一位1970年出生在中國、2000 年移居新西蘭，並在新西蘭政府部門擔任高階分析師的男子趙元 (Yuan Zhao，暫譯)，近日向當地媒體投訴，他正遭受新西蘭情報局(NZSIS)的調查，懷疑他向中國政府提供情報。
趙元告訴當地媒體，這些指控不實，且帶有「種族歧視」。
趙元一家四口在去年十月赴澳洲旅遊返回新西蘭時，在機場遭情報人員扣留訊問，情報官員還要求他「停止在微信上與中國使館工作人員的任何聯繫」。趙元告訴新西蘭媒體newshub，他之所以認識中使館人員，是因為他們的兒子一起參加乒乓球訓練。他還坦言與另一名使館人員有交流，那是因為這位使館人員曾帶中國代表團赴他工作的新西蘭教育部參觀。
「我是無辜的，有人陷害我，」趙元接受另一家新西蘭媒體Stuff訪問時說，他認為自己被調查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是部門內「唯一在中國出生的華人。」
新西蘭情報部門不願對任何調查中的案件或個人做出評論。
中國駐新西蘭使館倒是罕見地發表聲明稱，對趙元的「指控和炒作」是「毫無根據，是別有用心抹黑和攻擊中國，我們堅決反對」。
趙元並未回復記者的採訪請求，但在他的領英上可看到，他是一位數據分析專家，2006年成為新西蘭公民不久後，加入新西蘭政府的經濟部工作，他所在的團隊負責新西蘭-中國自由貿易協定——那是中國與已開發國家達成的第一個自貿協定。趙元接着又在教育部、公共服務部等不同政府機關任職。
趙元2006年成為新西蘭公民不久後，加入新西蘭政府的經濟部工作，他所在的團隊負責新西蘭-中國自由貿易協定。(趙元領英截圖)
海外華人為何遭中國國安鎖定?
曾任《斐濟日報》發行人、旅居新西蘭數十年的資深媒體人孫嘉瑞，對這個調查案件的高調曝光感到極不尋常。他觀察，幾家跟使館接近的華人媒體也把這則新聞以「種族歧視」的方向作報導。
新西蘭最大的中文報紙《新西蘭中文先驅報》3月10日以《「爸爸，你是間諜嗎？」新西蘭一華人被視為「中國間諜」！一家5口被扣押在機場……》為題報導此案。另一個在新西蘭華人社群活躍的微信號「936全資訊」則以《 「又是華人! 又是間諜? 妻孩被扣、工作被停，新西蘭安全局仍不斷威脅？」 》來渲染此案。
「這個問題我覺得也是反映了一些居住在這裏的華人，特別是從大陸來的華人，他們在參與了新西蘭一些敏感政府部門的工作以後，與原居地國家在這裏的駐外使館、或有統戰背景的華人組織，沒有認真劃清界線。」孫嘉瑞告訴本台。
中國在2018年將《國家情報法》進行了修正，其中加上國家情報機構，有權要求公民和組織"在境外協助、支持、配合進行情報工作"的條款。
「中共非常重視對華僑社區施展影響力， 它將僑社同時視為潛在的威脅與資產。」長期關注統戰及中國海外間諜活動的澳大利亞學者、《間諜與謊言：中國最大的秘密行動是如何愚弄世界》(Spies and Lies: How China's Greatest Covert Operations Fooled the World)的作者周安瀾（Alex Joske）告訴自由亞州電台，「儘管中共尋求招募各種背景的間諜，但與中國有血緣關係、說中文並經常到中國旅行的人，更有可能成為目標。 許多華人沒有興趣幫助中國政府，然而有些人可能因為受到脅迫、經濟誘因或受到幫助『祖國』的號召，而成為(被中國間諜網網羅)脆弱的一個群體。」
新西蘭中文先驅報報導突出疑似間諜案的"種族歧視"角度(新西蘭中文先驅報截圖)
如何應對中共對自由世界的滲透?
《紐約時報雜誌》本周也報導一起美國聯邦調查局破獲的中國經濟間諜案，中國國安同樣是鎖定一位在美國的中國移民、通用電氣公司(GE)工程師，並透過邀情他回中國演講、學術交流，一步步讓他走入為中國國安提供西方技術機密的「中國間諜」圈套里。
在這起案件中，美國聯邦調查局最後利用反間諜的方式，在比利時逮捕了中國國安部江蘇省國安廳的副處長徐延軍，引渡到美國受審，以密謀和企圖從事經濟間諜活動及竊取商業機密等罪在2021年遭判20年。
中共外交部聲稱徐延軍所受指控「純屬虛構」，美方則表示此案體現了中國竊取西方技術機密的經濟間諜模式。
在獨立中文筆會成員、移居新西蘭超過三十年的陳維健看來，人們對於中國國安鎖定海外統戰組織、高校、高科技人才，再發展「關係」成間諜、或是進行政治滲透的模式還不夠了解。
陳維健提到了一個三年前的親身經歷，「一位在新西蘭高校任教的中國移民教授，因為跟中使館走近了，(使館)提供一些學術交流的資源，這位教授突然就決定不讓我們租借校園的場地舉辦民主運動活動，而且就在活動舉辦前三天才通知我們。」他說這樣的案例不勝枚舉。
2017年，新西蘭當時最大在野黨」新西蘭國家黨」的議員、中國出生的楊健，長期隱瞞自己曾是中共黨員、解放軍、並曾在中國軍事學校任教的背景，遭曝光後，開始引起當地對中共滲透更高的警覺。
最讓公眾驚訝的是楊健曾安排」新西蘭國家黨」黨魁到中國參訪，與主掌中國秘密警察、推動在新疆建設集中營的時任中共公安部長郭聲琨會面。楊健否認自己是中國間諜，但他與另一位被指控與中共統戰部關係密切的工黨議員霍建強在2021年宣佈退出政壇。當地媒體引述多位不具名消息報導，他們的退出政壇與新西蘭情報部門對於中國滲透的調查有關。
周安瀾（Alex Joske）提到，除了社會提高意識，健全政府對外國干涉法案之外，還有更多工作要做。「要打擊中共滲透和間諜活動，僅有法律是不夠的。各國政府需要有中國方面的專業知識、解決中國滲透的政治意願以及與當地華人社區接觸的能力，以便華人社群了解他們不是反外國干涉工作的目標。 」他強調，人們要清楚反擊中共滲透的目的，是為了保護中共試圖傷害、騷擾、或拉攏的人的公民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