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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熱帖:2023年,會不會是很艱難困苦的一年?

以下是知乎匿名網友對於提問「2023年,會不會是很艱難困苦的一年?」的回答,目前該回答已經遭到刪除。 直到今年,我去了人民廣場和南京路。 我開始害怕了,真正的,從骨頭裏散發的寒意。

CDT編者按:以下是知乎匿名網友對於提問「2023年,會不會是很艱難困苦的一年?」的回答,目前該回答已經遭到刪除。

 

 

原提問:身邊朋友所處行業,從IT,醫藥,到傳統行業,最近聽到裁員的消息太多太多了。另外在上海,街面房店面關掉的,轉讓的明顯比往年多了很多。我自己所處的服裝行業,工廠,特別是沒能力接一手單的小工廠嚴重缺單,艱難生存。國外經濟不好,外貿出口滯脹。聽深圳的朋友說,深圳常住人口從2500萬降到1700多萬,不知道數字準不準。是不是我太悲觀了?有什麼行業2023會比較紅火?想聽聽知乎知友們的看法。

回答如下:

我發現,再聰明的人,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2020年,我看到武漢解封新聞採訪,一些武漢人逛街逛着逛着就哭了。

我當時心想,就這?

同年,我看到美國新聞里,因為大量亞馬遜員工被開,在街頭抗議哭訴失業的悲傷。

我當時就隨便划過去了。

直到今年,我去了人民廣場和南京路。

我開始害怕了,真正的,從骨頭裏散發的寒意。

上海並不只是上海,而是整個中國幾個地理位置最好的良港之一,又承接着極其發達的長江內陸水系,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沿海城市,它是熊的掌、駝的峰、猩猩的嘴唇、鱘龍魚的魚子……

可今天跟發小看數據,發現上海下半年的早晚高峰地鐵人次直接掉了10%。甚至前陣子我爸也吐槽,居然連地鐵口房租都下降了。

我不知道怎麼說,我總以為我是經歷過寒冷的人。

我父母是上海最後一代工人。

我小時候見過一些人,他們沒有成為空姐,也沒有下海成為老闆,甚至沒有投資成功。

有的人在花壇旁擺了一個攤,修自行車補胎。那時候一條馬路上有三家修自行車的攤子。

有的人在小區里擺一個攤,給別人配鑰匙。

也有的人在學校門口賣燒麥,我記得很清楚,一塊錢六個,拇指大小,用小餛飩皮包肉汁調味的糯米。因為老師一直叮囑我們不要吃路邊攤。所以我買燒麥的時候非常猶豫,傻呵呵地問這個到底算不算衛生,那個阿姨就急忙打開那個鋁製蒸籠,給我看下面的滾水,說放心,我這個都是高溫消毒。

我初中的時候,有個女孩子,家裏是沒有爸爸的,媽媽是下崗的。一個男孩子跟我吐槽過去她家玩,媽媽很熱情,弄了兩盤菜,一盤是榨菜拆包,一盤是火腿腸切成很薄的一片片擺盤。後來她交錯了朋友,一群小流氓把她玷污了,她為此休了一年學。為什麼我會知道呢,是我們班主任暗搓搓說出來的。

實際上我都不能算認識她,她是隔壁班的,只聽過很多人說她笨笨的,很老實。

多年以後我才覺得很難受,一個少女的最悲慘的兩件事,我卻從兩個旁人玩笑般的閒談里得知。

我初中一直有群小流氓活躍,而我那個初中也被稱為流氓學校。有天晚上,一個女流氓進我們班級,把我們存班費的儲蓄罐給砸了。班主任還拿那個破掉的肯德基小屋舉給我們看,意思小流氓連這點錢都要偷,品格是如此下賤。

過很多年我才想,為什麼附近那麼多學校,卻只有我們初中是流氓中學呢?

因為那一片都是老工人新村。

那些小流氓總有着相似又不同的身世,無非是離異、殘疾、重病、疲於奔命、放任自流的家長。而這些家長來學校的臉色總是憔悴的、充滿淚痕、帶着尖叫辱罵的,臉上總是黑測測的。

現在回想,那好像就是失業人的臉。

因為高中的時候,我爸爸也被大下崗了,臉上也開始黑測測。

當時他假上班了三個月,一天早上特地帶我吃我最喜歡的雞粥油條,才微笑着告訴我和媽媽真相。

實際我們家過渡的日子並不那麼長,後來我在看《鋼的琴》的時候,就想,這群偉大的工人如果是上海的工人就好了,在上海找活干真的容易多了,那個年代下崗去開出租的,後來都掙着錢了。

但又後來,大概是前幾年,18年的樣子,那年我正懷孕,記得是在福州路吃小餛飩,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上海老太在跟年輕的服務員吵架,為了五毛錢的硬幣。錯其實是老太的錯,我也覺得她莫名其妙的。只是我要走的時候,看到她在狹窄又車水馬龍的路上自顧自的放聲哭訴着,她以前也是優秀工人,熬過了下崗,拿着那麼少的退休工資,日子那麼苦。

她是穿得是很不好的,她說她沒退休沒幾年,可她看上去比我外婆還老,那時候我外婆快都90了。

我到現在還記得她亂糟糟白色腈綸一樣的頭髮,血一樣的眼眶,黃蓮一樣的哭腔、皺巴巴的皮膚和精瘦的骨架,一下子就讓我回到了那個黑測測的時光。

我就才發現,其實總有很多人是沒爬出來,被凝固在那個悲苦的時光里。

責任編輯: 方尋  來源:知乎/CDT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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