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舉行的中國共產黨第20屇全國代表大會,是觀察中共政治的分析家每五年可以一窺中共最新政治信號的時候:哪些幹部會被安排重要職位?誰將成為握有實權的政治局常委?不過,今年卻出現了新的變代。中共國家主席習近平將在會議結束後,或第三度出任任期五年的中共總書記和中央軍委主席。這兩個職位是擔任中共國家主席的基礎。《華爾街日報》專欄作家伊沙安·塔魯爾(Ishaan Tharoor)10月17日撰文分析指出,儘管習近平看似無限風光、大權在握,但仍無法掩蓋到他軟弱的一面。
塔魯爾指出,在過去的十年裏,習近平一直以大規模反腐清洗為藉口,打擊潛在的政治競爭對手,同時進一步壓縮原本已經很小的中國公民社會空間。他的鐵腕管治粉碎了沿海城市香港的政治自由,並在遙遠的西部新疆地區設置了一個「惡托邦」的拉網,超過一百萬個主要來自穆斯林少數民族的民眾被送往拘留營,還有無數人長期處於被嚴密監視的狀態。
中共政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習近平領導下的獨裁政權。在共產黨內,習近平將對自己忠誠的官員,都安排到具影響力的職位上。據《華爾街日報》報道,「中共281名省級常委中,除七名常委外,其餘都是由習近平任命的」。美國大學(American University)國際服務學院的社會學家張揚表示,黨內為官員的職業生涯所設下的非官方退休年齡不再重要,重點是你是否站在習這邊。
塔魯爾表示,二十大會議將鞏固習近平的政治勝利,但他的高度集權和控制,無助於解決共產黨領導層在國內外所面臨的不確定性。中國經濟正處於放緩之中,部分原因是習近平在新冠疫情期間採取的嚴厲限制措施,以及旨在控制私營企業的政策。與此同時,中國的國際形象亦因習近平強硬的民族主義和北京在世界舞台上的霸凌行為而受損。
關於習近平下屆任期的政策路線,最受關注的焦點就是台灣問題。民主台灣被中共視為其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分析人士認為,此前曾將其政權合法性與台灣統一捆綁在一起的習近平,決心實現統一這一願景。台灣政府顧問張五嶽說:「習近平不認為這只是一個口號,這是一個必須執行的行動計劃。以前,中共高層把統一說成是要長期實現的事情。現在,它排在了議程上的第一名。」
周日,習近平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發表開幕致辭時警告稱,談及台灣獨立問題及推動統一時,他表示中共會保留「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擇」。他還談到要讓中國成為「偉大的現代社會主義國家」,這代表了他在全球政治中的「新選擇」——是對中國和西方之間地緣政治破裂的一種姿態。
塔魯爾又提到,烏克蘭戰爭同時亦加劇了台灣周邊的緊張局勢。習近平對俄羅斯總統普京入侵烏克蘭表示支持,同時還以劍拔弩張的言辭和更大的軍事威脅去加大對台灣的施壓。儘管對一個在軍事上投入巨資的民族主義政權,表現出更大的信心和實力是有一定道理的,但這卻破壞了中共早先與西方國家建立起來的合作關係,更導致該地區形成的反共聯盟變得更加強硬。
史丹福大學中國學者吳國光告訴印度報紙《印度斯坦時報》:"對世界而言,幸運的是習近平揭示了中共政權的真實面目:政治鎮壓、經濟掠奪和統治整個世界的『冒險主義』野心的結合,如果習的兩個任期還不足以『教育世界』,那麼他的第三個任期就來了。」
塔魯爾指出,對習近平來說,最大的挑戰是來自中國國內。自習近平2012年上台以來,中國經濟規模翻了一番多,其按購買力計算的國內生產總值現已超過美國。據中共官方媒體報道,近1億人擺脫了貧困,習近平在去年更宣佈中國「徹底戰勝」貧困。
然而,這並非是習近平的功勞。歐亞集團中國和東北亞高級分析師尼爾·托馬斯指出:「習近平執政十年期間中國經濟的增長,主要歸功於他的前任採取的經濟政策,側重於通過投資、製造和貿易實現快速發展,但這種模式已經達到了收益顯著遞減的地步,並且正在加劇經濟不平等、金融債務和環境破壞。」習近平試圖讓中國轉向一個更加自給自足的經濟體,減少對外國買家的依賴,但尚未取得成果,並已對中國經濟產生了巨大破壞。
塔魯爾說,中國的「清零政策」曾被習近平稱讚為是衡量北京優於西方制度的準則,西方在大流行的早期階段被新冠病毒侵害。但現在,仍有數億人被困於中共所實施的全面封鎖措施。雖然有證據顯示,「清零政策」令公眾產生不安,更對中國經濟關鍵領域產生了實際的傷害,但習近平仍然堅持不妥協的「清零路線」,令曾經的公共衛生危機應對變成一種專制權力的意識形態。
鑑於對中國生產的疫苗效果存疑,以及普通民眾的免疫力有限,中共領導層可能擔心如果取消疫情限制,病毒會突然廣泛傳播,後果似乎更嚴重。華爾街日報的喬納森·程(Jonathan Cheng)寫道:「雖然專家長期以來預計中國經濟會放緩,但習近平今年的強硬清零政策,加速了經濟放緩,許多經濟學家認為這可能會為中國經濟留下永久性的傷疤。」
習近平的做法削弱了消費者信心和支出,同時也加劇了青年失業率上升和房地產市場惡化等問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上周二將其對中國2022年的經濟增長預測,從去年的8.1%下調至3.2%。
二十大後,雖然習近平的權威可能會顯得至高無上,但隨著黨內要努力應對國家面臨的日益嚴重的困境,他腳下的局勢可能正在慢慢轉變。
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裘德布蘭切特寫道:「威權制度和威權領導人總是在外表上看起來很穩固——但突然之間,他們可能就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