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厭詐這四個字，在這次的俄烏戰爭中，可以說發揮的淋漓盡致。戰前俄軍以演習為名，在烏克蘭邊境大舉集結，卻屢屢宣佈演習即將結束，不斷釋出部隊返回駐地的影片，以迷惑外界，掩飾入侵的企圖。在俄羅斯放棄全面佔領烏克蘭，改為聚焦在烏東、烏南戰場後，烏克蘭強調絕對不會放棄烏東，將與俄軍在頓巴斯決戰。卻悄悄將西方援助的武器與精銳部隊送往烏南，不斷強攻烏南的重要城市赫爾松，進一步開闢烏南戰場。還在隨後成功偷襲克里米亞半島上的軍事目標，讓世人的焦點都放在烏南的戰事上。
圖片
明攻烏南，暗渡烏東
觀察烏軍當時的所有部署與各種蛛絲馬跡，都指向烏克蘭即將在烏南發動大規模反攻，俄羅斯也加強了赫爾松到克里米亞半島一帶的防禦，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甚至公開警告，要求克里米亞半島上的居民準備躲避戰火。卻沒想到烏軍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烏東發動大規模攻勢，讓俄軍措手不及。佔領烏東哈爾科夫州的俄羅斯部隊，被迫倉皇撤離，丟棄了大批的裝甲車輛、武器彈藥。烏軍則快速推進，收復庫普揚斯克（Kupiansk）與伊久姆（Izium）等重要城鎮，奪回大片失土，成功扭轉了開戰後居於下風的情勢。
英國國防部在9月8日，烏軍開始反攻前，所公佈的烏克蘭戰場情勢圖。中文地名與三角形黑框為作者添加，可以看到當時的情勢，烏東戰場有一個三角形的口袋陷阱，如黑框所示。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伊久姆一旦遭截斷，就會被包圍
俄軍會在烏東戰場慘敗的原因，除了士氣低落、補給不及、過於輕敵外，更重要的一點，在於俄軍所佔領的伊久姆一帶，其實是一個突出部，用來形成一個口袋阱陷。如果烏軍向東推進，攻擊頓內茨克與盧甘斯克，在伊久姆的俄軍就能立刻南下，阻撓烏軍的攻勢，並圍困烏軍部隊。這是俄羅斯在第一階段戰事失利後，轉而採用的小型口袋戰術，已在之前證明有效，多次擊退烏軍。但伊久姆這個突出部其實兩面受敵，東面又隔着奧斯科爾河（Oskil river），只有北方與俄軍佔領區相連，一旦被截斷，就會被包圍。
烏軍（藍色箭頭）如果朝頓內茨克與盧甘斯克推進，會被俄軍（紅色箭頭）從側翼攻擊，陷入被包圍的危險中。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此次烏軍的反攻，就是從伊久姆的北方，由西向東推進，全力奪取哈爾科夫州的重要鐵路樞紐庫普揚斯克。這個位於奧斯科爾河河畔的城市，一落入烏軍的手中，伊久姆等於是三面被包圍，東面的奧斯科爾河是天然的地理障礙，萬一橋樑再被烏軍破壞，俄軍將無處可退。所以當烏軍已攻入庫普揚斯克的消息一傳開，在南方的伊久姆地區，雖然還未有烏軍出現，但駐紮在當地的俄軍已開始逃離，連帶使奧斯科爾河以西的俄軍戰線，全面潰散。讓烏軍接下來轉向南方掃蕩時，幾乎沒有遇到太大的抵抗，就順利進入伊久姆。
當烏軍（藍色箭頭）抵達庫普揚斯克時，就代表伊久姆已陷入被包圍的危機中，讓當地俄軍（紅色箭頭）開始恐慌撤離。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目前烏東戰場上的大致情勢，俄軍仍佔領奧斯科爾河東岸的烏克蘭領土，而烏軍則肅清了哈爾科夫州內的俄軍，進一步確保第二大城哈爾科夫的安全。但庫普揚斯克這個重要鐵路樞紐被烏軍奪回，讓俄軍在烏東的部分前線，難以由鐵路進行補給，這對極端仰賴鐵路的俄軍而言，等於處於極不利的劣勢中。而且伊久姆也被烏軍奪回後，未來朝頓內茨克與盧甘斯克推進時，將不再受到側翼威脅。據報導烏軍已經出現在頓內茨克的部分地區，甚至是盧甘斯克的最外圍城鎮，帶給俄羅斯極大的壓力。
烏南戰事較棘手，未必能順利
值得注意的，是烏軍雖然在烏東戰場頗有斬獲，但在烏南戰場也絕對不是聲東擊西的佯攻而已。烏軍的確從多路朝赫爾松推進，並佔領市郊部分地區，雙方爆發多場激戰，不過烏軍在烏南戰場就沒有那麼順利了。一來俄軍早就在赫爾松嚴陣以待，俄軍在這裏的戰線完整，不易突破。二來赫爾松的東南方，濱臨聶伯河，烏軍雖然多次攻擊河上的多座橋樑，想要截斷俄軍的補給，但俄軍快速塔起簡易浮橋，仍堅守陣地。並且有證據顯示，俄羅斯在赫爾松至克里米亞半島間，部署了多道防線，有重兵駐守，不易突破。
整體來說，烏軍發起了一波成功的反攻，同時在烏東與烏南戰場推進，並在烏東獲得了可能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勝利。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也立刻趕到伊久姆視察前線官兵，參與升旗典禮，頒發勳章，大幅提振了烏克蘭的士氣。也讓烏克蘭國民與國際社會開始相信，烏克蘭的確有可能擊退俄羅斯，收復所有的國土。這直接的影響，是主張烏克蘭應該儘速與俄羅斯和談的西歐國家，很難在此刻逼烏克蘭上談判桌。這也代表戰事有可能會拖過冬季，進入明年，這對俄羅斯來說，無疑一場災難。
當然，俄羅斯也有不少選項，可以報復烏克蘭。如大規模攻擊烏克蘭的各大城市與基礎民生設施，或正式對烏克蘭宣戰，好在俄羅斯進行全面動員，甚至是動用戰術性核武。但這些做法都有代價，攻擊烏克蘭的城市與設施，只是繼續消耗俄軍所剩無幾的精密彈藥，現在看來也沒有辦法讓烏克蘭屈服，只會讓烏克蘭百姓更為憤怒。在俄羅斯進行全面動員，會招來社會大眾的反彈，在烏東慘敗後，普京的聲望已受重創，再進行動員可能會引發嚴重的政治後果。至於使用核武，會讓歐美國家直接介入烏克蘭戰事，更為不智。
普京可能更血腥，代價也會更大
在俄羅斯的選項有限下，接下來的戰事可能會變得更為血腥，因為普京不能再丟失任何關鍵要地，會以更嚴厲的方式要求俄軍，緊緊控制佔領區，造成更多無謂的死傷。相反的，烏克蘭要是能在烏東戰場上，成功奪回頓內茨克或盧甘斯克的部分地區，將徹底破壞俄羅斯在明年舉行公投，將這兩個地區併入俄羅斯的計劃。或是在烏南戰場奪下赫爾松，開始不斷攻擊克里米亞半島上的軍事基地，甚至重現這次在烏東的奇蹟，真的一路推進到克里米亞半島，奪下部分的城鎮，那普京將陷入嚴重的政治危機中。
雖然在現階段，地面戰場與國際情勢都轉而烏克蘭有利，但要說這場戰爭已分出勝負，仍言之過早，畢竟戰爭上有太多變數。不過審慎樂觀來看，俄羅斯經此一役，國力與影響力已被大幅削弱，這對國際情勢的影響將極為深遠。台灣能從這場戰爭中學到很多事，除了奮戰到底的精神外，也再次證明了，欺敵的重要性。台灣是一個民主國家，許多資訊都要求公開透明，畢竟社會大眾有知的權利，也可防止部隊貪污腐敗。但如何在這種制度下，確保軍事機密、維持戰略與戰術上的靈活性，國軍有必要好好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