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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終結「俄羅斯帝國」,使其轉變成一個真正的民族國家了

只有讓俄羅斯放棄帝國的情結,重新定位為民族國家,改革才能得以進行。這一過程當然痛苦的,象徵着威望的喪失,但卻能為俄羅斯人民帶來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前景,並為其領導人帶來可與數百年來偉大的俄羅斯領導者相媲美的成就。

西方已經贏得了這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俄羅斯吞併烏克蘭的企圖失敗了;它的軍隊經過實戰的檢驗,其弱點暴露無遺。毫無疑問,烏克蘭人民已經地證明,已經嘗到自由的滋味後是不會放棄的。圍繞支持烏克蘭的共同政策,歐洲人團結一致,不僅表明他們願意付出經濟代價,也表明他們不願意讓鄰國的自由受到威脅。美國人也介入了,提供了決定性的軍事援助。

現在是締造和平的時候了——不是處於弱勢的地位,而是基於強勢的立場。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和俄羅斯政府的官員們非常清楚當前的局面和力量對比。他們不喜歡這種狀態,想要擺脫因為他們的魯莽造成的災難性局面。但他們不會在屈辱中收手,主動求和。

上世紀40年代末,喬治·凱南建議採取遏制戰略,以應對共產主義蘇聯的挑戰。那種策略是有效的。現在,應該運用的戰略恰恰相反:可以將俄羅斯納入一個歐洲體系,甚至可能是全球體系,而非直接針對莫斯科。將俄羅斯的安全擔憂考慮在內,同時要認識到俄羅斯的鄰國對其懷有植根於苦難歷史深處的恐懼。

儘管如果沒有美國的幫助,今天烏克蘭作為一個獨立的民族國家可能已不復存在。但主動權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在歐洲這邊。然而,關鍵在於,歐洲的未來不應被過去發生的事情所阻礙。只有構建新的歐洲安全框架,才能防止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在這種情況下,美國可能發揮的作用沒有那麼大。俄羅斯是一個歐洲國家,幾個世紀以來一直對歐洲所扮演的角色有所質疑。遺憾的是,答案一直沒有找到。到今天,或許時機已到。

被稱為"歐洲之父"的讓·莫內(歐盟的創始人之一)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歐洲將在危機中形成,並將成為為應對這些危機所採取的解決方案的總和。。"

到目前為止,這個預測已被證明是正確的。俄羅斯引發的危機迫使歐盟團結起來應對外部威脅,並重新認識到捍衛其社會模式的重要性,必要時可以使用軍事手段。毫無疑問,選擇這種做法會有反對和爭論,並不是所有現有的歐盟成員國都能堅持下去。其他非歐盟成員國甚至可能在沒有成為歐盟正式成員的情況下也想加入這一行列,這對經濟欠發達的國家來說,負擔可能過於繁重。

但現在,情況應該是很明顯的,如果俄羅斯覺得自己被邊緣化,處於西方的潛在威脅之下,那麼歐洲的安全秩序就不可能被很好地塑造出來。然而,被邊緣化或被切斷與歐洲的聯繫並不符合俄羅斯的利益。相反,俄羅斯的主要安全問題出現在東部的中亞地區,即高加索地區的國家,而不是歐洲。在俄羅斯國內,政府必須解決其龐大的穆斯林人口所表達的不滿。

在政治上,烏克蘭危機使歐盟必須與俄羅斯斷絕關係,但在經濟上,這沒有任何意義。俄羅斯仍然是歐洲明確的能源合作夥伴。在交通方面也是如此,俄羅斯與亞洲的陸路連接可能對其自身、歐盟和中國發揮重要作用。這一戰略工程的主要障礙是俄羅斯作為超級大國和帝國的歷史情結。然而,其他歐洲國家已經設法處理了這些問題。

從概念上講,俄羅斯帝國和大英帝國、法蘭西帝國沒有區別。英國和法國在過渡時期處理得相當好。它們以相對較低的成本,沒有令人不快的聲望損失,重新構建了國家的核心部分,而且沒有破壞其社會和政治結構。

法國在1960年左右搖搖欲墜,當時遇到了阿爾及利亞問題,但後來穩住了陣腳。自那以後,巴黎和倫敦一直努力以一種可行的姿態,將它們當時掌握的權力和過去的威望結合起來。通過在塑造歐盟中發揮重要作用,法國做到了這一點。英國也嘗試了同樣的做法,但發現它與過去的歷史角色並不相符。

當前的俄羅斯就像1960年的英國和法國。現在該輪到莫斯科看清事情的真相了,現實並不是它希望看到的樣子。自1991年以來,俄羅斯取得的成就不多。俄羅斯的基本經濟結構和政治模式雖然被貼上了其他標籤,但它仍然保留着指令性經濟和專制政府。俄羅斯人的心態還是和以前一樣的,至少對於那些30歲以上的人來說是這樣。俄羅斯前總統鮑里斯·葉利欽和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一直在掩蓋這一點,但烏克蘭戰爭卻無情地讓人們看清了現實。

只有讓俄羅斯放棄帝國的情結,重新定位為民族國家,改革才能得以進行。這一過程當然痛苦的,象徵着威望的喪失,但卻能為俄羅斯人民帶來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前景,並為其領導人帶來可與數百年來偉大的俄羅斯領導者相媲美的成就。

這種前景的障礙顯而易見。在俄羅斯聯邦內部,仍有一些共和國懷有分離的野心。俄羅斯1.45億人口中,只有81%是俄羅斯人,因此,俄羅斯的基本哲學和具有特殊使命的東正教很難與現實相調和。鄰國認為它就像沙俄帝國和蘇聯帝國一樣,到處耀武自威,發出各種威脅,脫離現實。

如果成功,俄羅斯可能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民族國家,與自己和鄰國和平相處。成為歐洲大家庭中的真正成員,這正是一些俄羅斯領導人所追求卻沒能實現的目標。對俄羅斯來說,這樣做的好處是巨大的:不僅可以讓莫斯科減少國防開支,還可以將資金投入到俄羅斯較貧窮的地區,防止其脫離。

考慮到相互間的猜疑,這一過程需要時間。俄羅斯和歐洲都將堅持擁有阻止對方採取"冒險"行動的防衛能力。從歐洲的角度來看,美國的軍事存在是必不可少的,至少要到歐洲具備可信的自主防衛能力——也許需要十年,也許還要更久。俄羅斯的核武庫比歐洲人所想像的強大得多,只有通過美國在歐洲的安全承諾才能抵消其威脅。

從美國的角度來看,這樣的戰略是可取。除了核武庫,俄羅斯對美國不構成任何威脅。對全球一些孤立的地區來說,莫斯科可能是一個麻煩,但它遠不像過去的蘇聯那樣是一個挑戰者。

對歐洲、俄羅斯和美國來說,這種政策的關鍵是走向某種軍事平衡,以確保它們中沒有一個國家有任何機會能夠對某個歐洲民族國家發動軍事侵略。如果這種情況得以實現,並持續十年或二十年,可能有利於俄羅斯開啟融入歐洲的進程。

如果不選擇這樣一種前景,俄羅斯就只會永遠處於失衡狀態,繼續懷有無法實現的夢想,即復興其"輝煌"的過去——那從來就不是輝煌的,但通過歷史的鏡像看可能顯得光鮮——威脅着自己的人民和鄰國。

1991年以來的現實,就是俄羅斯和歐美國家各自堅持其策略的糟糕結果。嘗試一些其他的做法,總歸不會比現在的局面壞到哪裏去。

作者簡介:喬爾根·默勒(Joergen Oerstroem Moeller)系丹麥皇家外交部的前國務秘書。本文由"鈍角網"編譯自《國家利益》網站。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鈍角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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