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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最高法院法官與香港割席 港司法恐喪失國際認可

一個行人走過香港終審法院。(2018年1月6日)

自1997年以來,英國最高法院一直按照港英兩地協議,委派法官出任香港終審法院非常任法官。3月30日,英國最高法院院長和副院長突然辭任終院非常任法官。港府質疑,英籍法官有關決定是基於英國國內的政治壓力。有分析則相信,兩名司法界重量級人物不再參與香港終院的案件審理與英國政府不再信任「一國兩制」有關。

英國最高法院院長羅伯特·里德(Lord Robert Reed,港譯韋彥德)及副院長霍奇(Lord Patrick Hodge,港譯賀知義)3月30日辭任香港終審法院非常任法官。

兩人在發佈辭職聲明中表示,英國法官過去參與審理香港終院的案件符合英國的國家利益,但自從香港前年實施港版國安法以來,這個立場「越見爭持」(increasingly finely balanced)、即使香港法院對法治的堅持在國際上仍然備受尊重,但兩人與英國政府一致同意,香港政權偏離政治及言論自由的價值觀,難以繼續留任。

英國外相特拉斯隨即發聲明,全力支持英國最高法院的決定。她說,港版國安法對香港自由民主破壞已到「臨界點」,英國法官不能繼續留在終院,否則會把港府的打壓行為合理化。

林鄭月娥:辭任背後有政客凌駕司法

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3月31日表示,海外法官在香港參與獨立進行審判的案件,是肯定香港獨立司法制度。英國國會下議院同日辯論英國法官應否參與香港案件審訊,英國政府隨後的表態,使人懷疑這是政治鋪排。

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

林鄭月娥說:「非常任法官參與香港的司法工作,來香港參與案件的審判,他們支持和肯定的是香港的司法制度和香港的司法機關,當然也包括香港的獨立審判權。我從未表示,他們接受我的委任是支持香港的行政機關或者支持我本人。這一連串事件很難使人不懷疑,這是政治鋪排。很明顯,有行政機關或政客想凌駕司法機關或干涉法官的行為和決定。我相信,這現象『路人皆見』。」

林鄭月娥表示,霍奇是在港版國安法頒佈後委任。他在港版國安法實行半年後,仍接受任命,去年年底也曾親自到香港參與案件審判。她不認為,兩人辭任與港版國安法有直接關係。她重申,香港有堅實基礎維護司法獨立,審判不受干涉。

與此同時,香港大律師公會透露,早在兩星期前已知道兩名終院非常任法官辭任的消息,曾去信英國遊說。

主席杜淦堃表示,兩名海外法官曾提及,他們的決定與英國政府的評估與利益有關,相信兩人辭任是出於政治壓力,短期內會對香港構成衝擊。

杜淦堃不認同港版國安法會衝擊香港的司法制度。他說,目前是國安法實施初期,公眾不宜太早下結論,認為港版國安法會帶來壞影響。

香港在主權移交初期缺少在最高法院審案經驗的本地法官。考慮到海外法官更清楚普通法地區的判例參考,有助在裁決時給予國際化的觀點,因此,終審法院法官的組成須包括一名非常任法官或其他普通法適用地區的法官。

1997年9月,香港終院時任首席法官李國能與英國時任大法官艾偉儀達成協議。過去四分之一世紀,英國一直委派兩名現任法官來港擔任非常任法官。公開資料顯示,2016年至2020年五年間,終院處理的143起案件中,只有兩起沒有海外非常任法官參與。

肖志文:英國法官聲望崇高

接受美國之音專訪的香港大律師肖志文認為,兩位英國法官與香港法院割席震動香港社會是可以理解的。

香港大律師肖志文。(Anthony Rogers Chambers網頁圖片,肖志文授權使用)

肖志文說:「香港在主權歸還中國之前是英國的殖民地,此外,在普通法體系的國家當中,英國歷史悠久。英國的法官在普通法體系地位相當崇高。若他們出於憂慮而選擇離開香港普通法制度,也許能反映香港的普通法制度某些價值出現了改變。」

2021年8月,羅伯特·里德和霍奇在英國國內反對聲中續任香港終院非常任法官。羅伯特·里德當時說,他認為,香港仍然維持司法獨立,司法系統的裁決仍然是基於法治,時隔不到一年,這位英國司法界重量級人物改變初衷。

大律師肖志文估計,羅伯特·里德的決定與近期香港言論自由空間不斷收緊有關。香港警方國安處以「涉嫌串謀發佈煽動刊物罪」拘捕網媒「立場新聞」高層是最突出的例子。

肖志文說:「蘋果日報的報道觸動當權者神經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立場新聞的報道一直比較『中立』。現在看來不是立場的報道出問題,也不是立場的編輯出問題,而是立場部分被視為政治明星的骨幹成員言論出問題。如果這是影響新聞自由的原因,會使人感到很不安。」

香港民意研究所副行政總裁鍾劍華對美國之音表示,香港司法環境急劇惡化是不爭的事實。

鍾劍華說:「目前香港的檢控政策完全缺乏公義。律政司和警方的起訴方式具高度選擇性和針對性。法院有一批專門審理國安法案件的法官。過去一兩年,法院很多判例都反映法官的判案原則偏頗,同一法官對於不同被告的判詞有180度區別。過去一年,特區政府用了不少殖民地時代的惡法來『整人』。」

鍾劍華表示,香港終審法院的海外法官處境十分尷尬,原因是針對反對派人士的判決,是基於終審法院的判詞。以前立法會議員張超雄因觸犯「藐視罪」被判囚三星期為例,簽署判詞的就是羅伯特·里德。

鍾劍華:英政府不信任「一國兩制」

目前香港終審法院仍有10名海外非常任法官,包括六名英國退休法官,一名加拿大法官和三名澳大利亞法官。

六名英籍法官當中其中五人表態會繼續留任。他們發表聯合聲明說,已經仔細考慮英國政府及英國最高法院的聲明,認為在香港歷史上的關鍵時刻,需要支持法院維護法治以及監察行政機關。他們認為,繼續參與終審法院工作符合港人利益。

三名澳大利亞籍法官接受有線電視查詢時表示,沒有計劃辭任,並相信香港終審法院的法官正履行誓言,維護司法獨立。至於加拿大法官也向當地媒體表示,會繼續擔任非常任法官。

學者鍾劍華說,近年香港司法制度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他不認為,兩位英國法官辭任是直接受到來自英國政府的政治壓力,更有可能是兩人「珍惜羽毛」,希望保住自己在法律界的名聲,但可以肯定的是,英國政府對於香港的「一國兩制」已徹底失去信任。

香港大學法律學院教授楊艾文接受明報採訪時估計,日後任命與外國政府有聯繫的知名法官可能更困難。香港日後可繼續物色退休法官,但假如不能吸引最好的法官人選的話,「不應該為了任命而任命海外法官」。

資深大律師湯家驊公開表示,主權移交四分之一世紀以來,香港終審法院的運作已在國際間得到認可,事件不會對終院造成影響。他建議日後不一定要委任英國法官,其他普通法國家,譬如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等地的出色法官也可以考慮。

大律師肖志文表示,任命海外法官加入終審法院行列其中一個目的是增加國際社會對香港法制的認同。他擔心,往後港府任命海外法官會有傾向性,崇尚基本自由人權的海外法官會被排除在名單以外。

中共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3月31日批評英國向兩名辭任的英國法官施壓,並藉機詆毀港版國安法,干涉中國內政。他說,中方對此表示強烈不滿和堅決反對。

汪文斌說:「英方的攻擊指責完全是指鹿為馬、顛倒黑白,英方打着維護香港法治的旗號,悍然以政治手法干預和破壞香港司法,這一行徑與法治精神背道而馳,是對法律制度的褻瀆,充分曝露出英方的偽善面目和雙重標準。」

2020年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草擬港版國安法期間,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副主任張勇曾主張禁止外籍法官參與審理涉及國安法的訴訟,以避免雙重效忠、保障國家安全,但最終港版國安法並沒有把外籍法官排除在外。

學者鍾劍華表示,近年,香港親北京陣營人士以及北京喉舌報紙多次公開貶低海外法官的重要性,卻徒勞無功,除了因為基本法對於海外法官的角色早有明確規定,更重要的是這類法官對於維繫香港司法獨立的形象起到關鍵作用。

責任編輯: 劉詩雨  來源:美國之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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