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的鐘樓往往是一地最高的建築,悠揚的鐘聲傳盪四方,承擔了報時、示警,以及提醒人們參加宗教活動的使命。圖為美國華府國家城市基督教堂的鐘樓。(Mladen Antonov/AFP)
古代也有新聞傳播?有一種騎馬傳遞的信息,由專人扛着「牌報」或「露布」騎馬沿路展示公告;「揭帖」則是印寫着消息的紙片,類似現代的傳單。而令現代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則是「飛鴿傳書」……
聲、光、煙
在相對原始的社會裏,人們普遍使用鼓聲來傳遞信息。非洲的原始部落大都發展出一套複雜的鼓語,在中國的少數民族如苗族、佤族等等,也還保留着以鼓聲傳遞信息的方式。
鐘聲在基督教世界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高樓大廈林立之前,教堂的鐘樓往往是一地最高的建築,悠揚的鐘聲傳盪四方,承擔了報時、示警,以及提醒人們參加宗教活動的使命。
「暮鼓晨鐘」描述的是佛寺在早晨與傍晚用來報時的鐘鼓聲。在古代中國的都城裏設有鐘樓和鼓樓,鐘鼓聲在平時用來報時,遇有緊急狀況時則用來示警。清朝初期會在初更(晚上7點)擊鼓後敲鐘,隨即關閉城門;此後二至四更(每一更為一個時辰,等於現代的二小時)中,每更敲鐘一次,直到五更結束(次日凌晨5點)再度擊鼓敲鐘、打開城門。後來乾隆取消了二至四更的敲鐘報時,只保留前後以鐘鼓聲告示城門開合的制度。當末代皇帝溥儀於1924年遷出紫禁城後,鐘鼓聲亦隨之消失,雖然在2001年重新恢復鳴鐘擊鼓,卻是人事已非。
當末代皇帝溥儀於1924年遷出紫禁城後,鐘鼓聲亦隨之消失,雖然在2001年重新恢復鳴鐘擊鼓,卻是人事已非。圖為2018年3月14日,北京鼓樓奏鼓表演。(Fred Dufour/AFP)
煙火或燈光也是傳遞信息的原始方式,古人會在邊境、地勢險峻處和交通要道,隔一段距離建造一座高台,內置柴草,遇有緊急事故,在白天守軍會用煙、夜晚用火,一站接一站地傳遞訊息。從歷史故事中的「烽火戲諸侯」,以及荷馬史詩中描述特洛伊戰後,將戰勝消息傳回千里之外的希臘的方式,可知數千年前的古人就已經建立了完整的烽火傳信系統。直到近代,印第安人仍保留了使用煙火的方式傳送訊息。
煙火或燈光是傳遞信息的原始方式。圖為1907年長城一座單層式烽火台。(公有領域)
馬拉松與驛馬
讓希臘人的傳訊名留千古的,還不是特洛伊的烽火,而是馬拉松的長跑。公元前490年古希臘時代雅典與波斯之間發生馬拉松戰役,一位希臘士兵為了向家鄉等候消息的人送去戰勝的捷報,從馬拉松平原一路跑回雅典,在完成任務後倒地而死。後人在感念士兵鞠躬盡瘁的同時,不免會問:「為何不騎馬」?
但以信差跑步傳訊或許是個正確的選擇。因為希臘多山,地形崎嶇加上當時林木雜生,馬經常為樹叢所阻,也容易失蹄打滑摔入山谷,騎馬的速度未必快,風險卻高;另一個關鍵是擔任信使的士兵原本就是個有名的長跑者,之前雅典人曾派他去斯巴達求援,那次他跑了246公里,約是馬拉松的6倍,因此這次的距離對他應該只是小菜一碟。至於故事為何如此結局,只能歸結於命運之力了。
秦始皇在統一六國的同時,陸續修建從都城咸陽通往各國的馳道。這種交通系統類似現代高速公路的雛形,在後世歷代不斷的建設下,形成了完整的「郵驛」制度。驛有陸驛、水驛,在道路和水路邊,每隔一定距離設一驛站,備有驛卒、馬匹或船隻,以接力的方式運作;傳遞的速度則依信息的急迫性而定,約可分為步、馬、急遞等方式。
驛站系統建立後,有驛使騎馬或疾走傳遞書信。圖為清代張演《楓驛停車》。(台北故宮博物院)
唐朝有驛站1,639處、驛卒約2萬人,承平時節偶爾送送新鮮荔枝,遇有緊急事故,可迅速傳遞軍情,例如在後來的安史之亂中,自安祿山起兵造反起,只經過六日,遠隔三千里的京城即已獲悉此事。南宋高宗以十二道金牌將岳飛從前線召回臨安,傳送金牌的即是日行五百里的急遞。
唐朝有驛卒約2萬人,承平時節偶爾送送新鮮荔枝,戰時可速遞軍情。圖為嘉峪關魏晉墓出土的彩繪《驛使圖》。(資料圖片)
蒙古帝國橫亘歐亞大陸數千里,雖有完備的郵驛制度,但在疆域最為遼闊之際,即使馬不停蹄地日夜接力,也需耗費一年的時間,才能在帝國最遠的兩端傳送信息。蒙古帝國分治後,在中土的元朝境內,驛站數略少於唐朝。根據《馬可波羅遊記》中的記載,除了在所有通往各省的要道,每隔25或30邁耳(mile)設一驛站外,即使無人居住或無路可通之處,也需設驛;驛站內可供住宿,站外養馬備用,當時元朝的驛馬約有30萬匹。
古代的新聞傳播
古代還有一種騎馬傳遞的信息,並非送到目的地給某個特定的人或機關,而是將訊息散播給沿途偶遇的官兵、百姓等不特定人。「牌報」是寫在木板上的訊息,旗報又稱為「露布」,類似現代的橫幅或直條旗,都由專人扛着騎馬,沿路展示公告;「揭帖」則是印寫着消息、可供散發的紙片,類似現代的傳單。
「飛鴿傳書」在現代已是件不可思議的傳奇事。訓練鴿子送信,並非中國獨有,三千年前的古埃及人似乎已懂得利用鴿或雁長飛不迷航的特性傳送信息。西方關於飛鴿傳書的最早記載出自古希臘時期,當時一位奧林匹克的參賽者在獲勝後放出一隻紫色的鴿子,以儘快向家鄉父老稟告喜訊。唐朝的《酉陽雜俎》中記載,渡海而來的波斯商人會在船上飼養鴿子,每走一段路程就會放飛一隻鴿子,用來向家人報平安。
在東方,對飛鴿傳訊的描述,最早可以追溯至被視為幾近神話的《山海經》。據其記載,西王母座前有三隻神鳥,其中一隻叫做「青鳥」,是專司傳訊的信使。相傳大禹治水曾獲西王母之助,水患消除後,大禹經青鳥引見,到鐘山向西王母當面致謝。青鳥也出現在《漢武帝故事》中,記述漢武帝有次看見青鳥飛來朝前,武帝不知青鳥何故而來,東方朔說青鳥先行是傳訊,西王母頃刻便至,應灑掃擦拭來等待神的到臨。武帝命人打掃後,西王母果然降臨。
西王母座前有三隻神鳥,其中一隻叫做「青鳥」,是專司傳訊的信使。圖為《古今圖書集成》中收錄的西王母圖。(公有領域)
唐朝宰相張九齡從少年起就養鴿,稱之為「飛奴」,有事找親戚朋友時,便派鴿子去送信,據說使命必達、無一出錯。歷史上還有一個酷愛養鴿的名人,而且還是個皇帝,雖然是出於意外才登基,但身為帝王后,對於愛鴿在早晚的放飛與回籠,仍然堅持要親自執行;不過對於臣下的進諫或諷喻,史料中似乎沒有留下聽勸改過的記錄,這位鴿粉就是那個連發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飛以偏安江南的宋高宗趙構。
古人誠信善良,即使誤傷信鴿,也會設法讓收信人知悉鴿子所傳遞的信息。曾被孔子稱讚「賢哉回也」的顏回英年早逝,後代子孫依然秉持家風。明朝有個顏清甫是顏回的第48代孫,有次生病臥床,他的兒子想打個野味給父親補充營養,打下一隻鴿子後,才發現是只信鴿,趕緊帶回去給父親看。
顏清甫看完信後,知道是前任曲阜縣尹的父親寫給兒子的家書,縣尹剛剛調任他地,鴿子不知縣尹已經搬家,遍尋不獲,便一直在附近徘徊,才被小孩打下。清甫將鴿子和信裝在木盒裏,前去他地拜見縣尹,呈上木盒並說明原委。縣尹聽了也不怪罪,只是嘆了口氣,惋惜這隻養了17年、傳家書雖千里也能送達的信鴿,然後令人將之好生安葬。
以物傳信及天象
歷史上不少膾炙人口的故事,以物傳信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歷史上不少膾炙人口的故事,以物傳信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Bill Ingalls/ NASA via Getty Images)
元末的朱元璋應運而起,在軍師劉伯溫的輔佐下,號召漢人「驅逐胡虜、恢復中華」,逐漸成為各路人馬的首領。當朱元璋計劃聯合各地軍隊,同時發動攻擊,以一舉驅逐元人時,面臨的問題是,要如何傳遞訊息,才不會被胡人鷹犬查獲。在糕餅里藏入「八月十五夜起義」、「八月十五夜殺韃子」這類的字條,然後廣傳糕餅給各地軍民,是劉伯溫想出的妙計。而結果應該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久後明軍攻入大都(今北京),元順帝北返故鄉,大明取代大元,恢復漢族統治中國的局面。
轉眼又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刻,清兵入關後一路南下,殘餘的明軍退至東南沿海地區,在鄭成功「反清復明」的號召下,福建一帶的軍民繼續抵抗。聯絡各方義師的信息傳遞必須秘密進行,方能避開清兵的耳目,因此一位商人發明出一種可以切成片狀的糕點,片裡可藏字條,上面寫着起義的時間、地點及暗號,取名「復明糕」,為聯繫有志之士所用。由於「復明」和「茯苓」的閩南音相近,所以後來又稱為「茯苓糕」。現在在台灣街頭仍可見到茯苓糕,只不過藏在裏面的已經不是紙片,而是紅豆餡。
時至今日,似乎又到了朝代更迭之際。一塊半嵌在懸崖上的巨石,不知何時裂成二半,露在外頭的那邊掉落山谷,在偏僻的山區又不知靜靜躺了多久,直到2002年被人發現,石頭上居然浮有六個大字:「中國共產黨亡」——這就是貴州平塘縣掌布鄉的「藏字石」。
2002年,中國貴州發現距今2.7億年左右的「藏字石」,上面驚現「中國共產黨亡」六個大字。(資料圖片)
自從發現這塊奇石後,多位著名的地質、考古和古生物學家先後前去實地考察,結論一致認為,石上六字位於距今2.7億年的灰色岩中,凸起的字跡為天然形成,沒有任何人為加工的痕跡;巨石的另一邊還嵌在懸崖上,其石面上也有與字跡相應的凹痕。
藏天機於石中,非人力可及,這是開天闢地以來,最神奇的傳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