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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杰:哈薩克斯坦騷亂及中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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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哈薩克斯坦爆發了嚴重的騷亂。1月11日,已有一萬多人被逮捕,多人死亡。最激烈的衝突爆發生在前首都阿爾穆圖,多棟政府大樓受到焚燒,商店遭到搶劫,機場被佔領。本次騷亂演變成了哈薩克斯坦獨立30年來最嚴重的動盪。俄羅斯領導的集體安全條約組織部隊大約有2500人,已經陸續抵達哈薩克斯坦。該國局勢目前已經得到控制。

本因民眾不滿汽油價格上漲激發的示威活動,引起民眾對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所代表的權貴集團的統治和腐敗的憤怒。但隨着現任總統托卡耶夫撤銷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職務,並將納扎爾巴耶夫的心腹馬西莫夫及其同僚以涉嫌叛國罪逮捕,顯示出該國騷亂已演變為新老兩大集團的激烈爭鬥。

中國與哈薩克斯坦具有密切的關聯,首先是兩國擁有1770公里共同邊界;其次,哈薩克斯坦在新疆議題上的角色非常敏感;再次,兩國有緊密的經貿關係。《大西洋月刊》曾在2019年指出,「2013年起,中國已躍升為哈薩克斯坦的重要合作夥伴, 中共領導人習近平當年正式提出『新絲綢之路』倡議,兩國簽署多項貿易協議,總額達300億美元,習近平曾說:『中國和哈薩克斯坦是一輩子的朋友。』」

哈薩克斯坦的動盪顯然讓習近平坐立不安。1月7日,習近平致口信哈總統托卡耶夫以示支持,並間接表示有「外部勢力」介入哈薩克斯坦動亂。新華社則將其稱之為「顏色革命」。

俄羅斯派軍隊進駐哈薩克斯坦後,外交部表示,作為兄弟鄰邦和永久全面戰略夥伴,中方願盡己所能向哈方提供必要支持,幫助哈方渡過難關。其潛台詞是中國也可以像俄羅斯一樣出兵。但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都沒有理會中國的表態。事實上,中國和俄羅斯的關係無非是相互利用,普京絕不會容忍中國在其地盤上爭食奪勢。

第一,哈薩克斯坦為何動盪?

哈薩克斯坦是一個幅員遼闊的國家,面積相當於整個西歐,位於中亞,與俄羅斯和中國接壤。人口只有1900萬。哈薩克斯坦是中亞最具影響力的國家,該國GDP獨佔該地區的60%。1991年蘇聯解體後,哈薩克斯坦獲得獨立。

這個國家的石油儲備在全球居於前列。每天生產160萬桶石油,吸引了數十億美元的外國投資。該國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石油儲量佔全球總量3%,以及重要的煤炭和天然氣行業。然而,這些財富並沒有惠及平均年收入低於2500英鎊的人口中。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哈薩克斯坦一直由納扎爾巴耶夫領導,他於1984年首次成為該國總理。最終於2019年在罕見的反政府抗議中下台。

現任總統托卡耶夫是他親手挑選的繼任者。儘管不再掌權,納扎爾巴耶夫仍保持着強大的影響力。

在他辭職後的近三年裏,哈薩克斯坦幾乎沒有什麼變化。許多當地人仍對缺乏改革、生活水平低下和公民自由受限感到痛苦。

抗議活動始於1月2日,最初源於當局取消了液化石油氣的價格限制引發了民憤。儘管政府被解散,燃料價格也有所回落,但示威者沒有離開街頭的跡象。

抗議是由燃油價格上漲引起的,但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應當說他們在對政府表達不滿的同時,真正的矛頭實際上指向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及其家族。很多批評人士指責納扎爾巴耶夫家族控制着該國眾多行業,許多賺錢的能源企業都由他的幾個女婿擁有。

一些分析人士認為,騷亂的原因是哈薩克斯坦乏力的經濟和巨大的貧富差距。政府提高主要汽車燃料價格只是一個觸發點,真正的原因是民眾對國內物價飛漲,生活水平下降和對政府腐敗的長期積怨。哈薩克斯坦目前的年通脹率接近9%,處於五年多來的最高水平。

第二、新老當權者的內鬥

民眾的抗議到了1月5日,成群結隊攜帶武裝的不明人員出現在示威人群中,暴力衝突迅速升級。

托卡耶夫總統解散內閣,解除了前任總統納扎爾巴耶夫的職務。納扎爾巴耶夫卸任總統後一直負責國家安全事務。托卡耶夫對納扎爾巴耶夫進行了抨擊,稱他在三十年的統治中扶持了一個權貴階層。

與此同時,前情報機構領導人、納扎爾巴耶夫的盟友馬西莫夫被捕。他被指涉嫌叛國罪,他的兩名副手國安副主席奧西波夫和葉爾戈任均被解除職務。

俄羅斯中亞問題專家丹尼爾·基斯洛夫說,哈薩克斯坦發生的這場動亂是內鬥激烈的政治集團之間「你死我活的權力爭奪」的結果」。

基斯洛夫這裏所指的政治集團是今年68歲的現任總統托卡耶夫的勢力和前任總統,今年81歲的納扎爾巴耶夫的勢力。

基斯洛夫指出,阿拉木圖發生的動亂看起來像是納扎爾巴耶夫的政治勢力試圖扭轉頹勢而做出的一次努力。「這完全是由那些掌握實權的人精心策劃的」,納扎爾巴耶夫的侄子似乎在這場動亂中發揮了重要的組織作用。

新總統托卡耶夫是前總統納扎爾巴耶夫離任前精心挑選的效忠者與接班人。有分析人士評論道,托卡耶夫本人之前表現中規中矩,可以說甘為納扎爾巴耶夫的走卒,將自己經營為納扎爾巴耶夫最親密、最可信的戰友,一副「人畜無害」的溫順樣子,但是納扎爾巴耶夫絕對沒有想到,這位受自己一路賞識提拔、對自己表現得極盡忠誠的親信,到最後居然玩了一出『扮豬吃老虎』的好戲,在翻盤逼宮時出手如此迅猛凌厲。

托卡耶夫清洗納扎爾巴耶夫實際上是習近平清洗老人集團的翻版。有文章指出,習近平本是江澤民指定接班人,江澤民當初誤認為習老實,好擺佈,意在習上台後,利用自己的人馬取而代之,不料人算不如天算,2012年王立軍出逃美領館將老人集團的一盤垂簾聽政、宮廷政變大棋掀翻了。

時至今日,儘管習近平借反腐大力斬殺老人集團大小黨羽,但中共高層內鬥不止,循環往復,導致習近平20大前仍地位不穩。隨着20大的臨近,中共高層內鬥激戰將越來越白熱化。可見,威權體制下的強人政治,往往會成功地自設陷阱,對權力的效忠才是終極的效忠,所引發的權鬥必然會成為社會動盪的根源。

第三,中國與俄羅斯是盟友嗎?

中國害怕哈薩克斯坦發生顏色革命,擔心哈薩克斯坦的變天會鼓勵中國民主人士的抗爭。有專家指出,由於哈薩克斯坦緊臨新疆,中國方面十分擔心哈國局勢動盪會產生連帶效應,因此無論媒體及民間都十分關注哈薩克斯坦局勢變化,甚至擔心「顏色革命」。哈薩克斯坦爆發的大規模動亂,頗受隔鄰的中國民眾及媒體關注,並成為網絡熱門關注話題,除有網友持續追蹤事件進展,更有人驚呼是否成為「顏色革命」,以及是否蔓延到新疆乃至中國。在政治領域,哈薩克斯坦不但擁有很大的維吾爾人聚居區,在新疆的哈薩克族的處境更長期被哈薩克社會關注。

雖然哈薩克斯坦自2013年起和中國關係更加緊密,但哈薩克斯坦跟中國的關係再好,也比不上跟俄國斯的關係,因為哈俄除了是軍事同盟,同屬集安組織,也是歐亞經濟共同體的成員國。

哈中看似關係緊密,純粹是經濟上有了更多合作,因為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歐亞大鐵路需經過哈國,且中國需要哈薩克斯坦的石油天然氣、鈾礦以及農產品。

另外,有分析稱,俄羅斯派兵進駐哈薩克斯坦的動機並不單純。過去幾年,俄羅斯一直試圖控制中國從中亞購買石油和天然氣,因此若哈國總統托卡耶夫把能源管控權給俄國,那對全球石油和天然氣市場將會有「爆炸性後果」。

俄羅斯希望通過推動哈薩克斯坦同意歐亞經濟聯盟的石油和天然氣價格標準關稅,使俄羅斯對中國和中亞之間的石油和天然氣貿易,擁有定價的權力。這無疑是習近平不願看到的。難怪,中國《環球時報》10日發表社評,稱「中國與俄羅斯在哈薩克斯坦問題不會分裂」。

縱覽中國網站主編陳奎德博士指出,就目前而言,中共正在受到國際主流的疏遠乃至孤立,北京急迫地有求於俄國;而普京也要習中共改變在烏克蘭問題上的立場,習已經照辦了。故日前俄中兩國正在高調宣示戰略盟友關係。北京雖然極其不滿莫斯科單獨出兵並陳兵哈薩克斯坦,而自己從過去在哈國的主導地位退居邊緣,但礙於自身有求於俄國,卻不得不隱忍下來,眼睜睜看着自己在該國的影響力、經濟利益(包括在能源貿易中的定價權等)迅速滑落。這次事件,就地緣政治而言,最大的贏家是俄國,輸家是中共。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議報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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