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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爾開希談六四「最感動」和維族家世 回國將組黨

吾爾開希認為,面對民族歧視問題,首先要找到比民族更高的東西,這一點在學運期間就有體現。(圖片來源:中央社)

六四」32年,當年21歲的學生領袖吾爾開希,如今已是50多歲的中年人。對吾爾開希而言,每一年都回憶「六四」,但每年都有不同的回憶片段,今年他還罕有談到了自己的維族家世,以及台海敏感局勢,認為中國民主化才能解決飽受困擾的兩岸關係和民族問題。

吾爾開希1968年2月17日出生於北京,籍貫則是新疆自治區伊寧市,是維吾爾族人。他在天安門事件爆發後流亡海外,之後定居台灣,成為中華民國國民。他現在擔任中華民國立法院人權促進會執行副秘書長。

日前吾爾開希先生向本台推薦了他5月29日在明鏡視頻節目中,與另一八九民運袖鄭旭光的對談。

談學運中最感動的事

作為1989年天安門學生運動主要學生領袖,吾爾開希回憶當年,他認為這場運動最初並不是風起雲湧,而是山雨欲來。

吾爾開希表示,學運剛開始的時候壓力很大。發起這場運動,比起後面的參加運動,難度肯定要大一些。

他說:「就是在一個沒有學運,在並不是一個風起雲湧的狀態,就是山雨欲來的這種狀態,就是胡耀邦去世以後,各個大學出現了大字報,然後,很政治性但是沒有人署名、沒有大規模的集結、遊行、靜坐,這些都沒有,只是可能到了晚上很多人會去天安門」。

4月16日當天,有人偶爾來天安門演講一下但基本上是來了就走,吾爾開希說:「它不是一個有組織的運動。所以那個道理很簡單。我想說壓力大嘛,大家害怕。我個人參加、成為這場運動的一個組織者呢,當然也不是說我早就盼著有一天,到最後能夠有這麼個機會我就跳起來,搞一個運動,這不可能嘛!」

他回憶當年4月17日上台演講的感受:「說實話,上台講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走上台子我就說了句,讓開!我就站在人群之中講了兩個字:讓開!那就跟那個摩西撥開紅海的那種感覺一樣,就是從我站的那個地方到三一八紀念碑的碑座這之間,人們就一下讓開,就真的就是哎,一條路給我散開,讓我走上去。那就變得你也不得不走了,這邊路人家都給你開好了。所以我上到了台上的時候我才想起說我要說什麼呀?我什麼都沒準備好啊。」

他說,那時台下大概有一、兩千人,後邊有一閃一閃的紅燈。他知道這是學校保衛部的錄像機,早已在監控一切,就是保衛部出動了,開始錄像了。

吾爾開希:「為什麼呀?那不就很簡單嗎?就要錄,就對這個集結這件事,校方或者說當局是很在意的。」

他提到,之前1986年的那場學運,結果是所有參與的學生骨幹都被下放,都分配的很慘:「當時的工作還都是要靠分配的啦,所以政府對人們的掌控的方法之一就是這個。那一旦被錄了像,進去就,這份東西就進了你的檔案了!在1989年的時候我們的認知,檔案還是一個很恐怖的東西,就是每一個人有一個檔案,這個檔案是跟着你一輩子的,人事檔案取決你的人生,那就是將來所有的,都被這個共產黨用檔案來牢牢控制着。」

吾爾開希說,在那時候上去演講,說實話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也有氣。「所以我上去講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說:我是吾爾開希,我看到在錄像,我想你們就是想要錄像回去一格一格慢動作的放來看,到底上台講話的是誰?我來省你的時間,我叫吾爾開希,教育系,教育管理專業,我把我宿舍也講出來。

他這樣做也鼓舞了台下的同學,當時他有一個好朋友是山東人,一口山東口音,就在台下喊了兩個字「漢子」,這兩個字令他振奮。

吾爾開希說,聽到這兩個字的一剎那有一股熱氣,從丹田衝上來的那種感覺。

吾爾開希談到整個1989年學運期間最感動的事情,就是當年有一位老師決定學他,隨後上台演講。

他說,那位老師上來之後先說,我是誰誰誰,他把他的名字講出來,說自己是老師,北師大畢業留校的,然後八六年、八七年那場學潮我沒參加,我要參加了肯定不會被留校,我想要留校所以沒參加。然後他說我一直就想着,後來留校了,然後當了老師,結婚了,他老婆懷了小孩,八九年那年很快會生下,他說最近他才知道是個女兒。

那位老師說他上台講話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如果我今天不上台講話,我怕有一天我女兒必須得上台講話,我得替我女兒把這件事給辦了!

吾爾開希說,當年4月17日聽到這個老師講這番話,一直影響他,一直到今天。

吾爾開希談到他在學運當年的兄弟:「王丹學運期間中跟我成為莫逆之交,跟旭光、少方這些,我想,有幾個都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這麼多年下來跟他也還是這樣一個,立場不見得完全一致,尤其是後來他來台灣,所有就有一些台灣的現實的政治等等一些話題的時候,我們兩個立場不見得一致,但是那種理解和擔當很足夠。」

他認為在多年流亡之後,發現當年參與學運是歷史給予的珍貴禮物:「我在21歲的時候,這個歷史的節奏就已經幫我做了一個選擇,很清楚的、不錯的選擇。然後呢,在那之後,流亡之後,無論是你讀書,無論是在學習,在跟朋友聊天,再看、眼睜睜看着世界的轉變,每一件事都在堅定着,讓你更加堅定於你過去21歲所做的那個抉擇。」

「就是我們在20多歲的時候,我們參與了這場運動之後,歷史就幫我們這些個人,給了一個很清楚的人生方向和價值觀,這個禮物是一個很珍貴的禮物。」吾爾開希說。

維族家世

當鄭旭光問:「32年流亡生活,你一直沒有見到過你的父母,另外你在台灣的時間已經超過你在大陸的時間了。」

吾爾開希開始講他的家世,他說父母都是維吾爾人,媽媽這邊是那種託克遜的農民家庭,爸爸是伊寧人,但族譜可以上溯到30多代前……

吾爾開希:「當時是元朝的時候,忽必烈汗統治中國的時候呢,忽必烈汗的哥哥統治察合台汗國,就是新疆那個地方它並不屬於元朝。察合台汗國那個時候,蒙古統治的時候,我們家的32代祖是被敕封為巴特爾,巴特爾就是勇士的意思。就是這個,類似於大概西方的這個騎士或者諸如此類吧,就是蒙古人的一種敕封方式。因為當時就是被敕封所以呢就也就有幸留下來族譜,可以看得出來,我至少我爸這邊的話那個基本上全是維吾爾血統。那我媽媽這邊鄉下的農民更是啊,我覺得所以我是一個很純正的維吾爾人。我講着純正的北京話的,出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受着從文化大革命期間出生第一堂語文課學的是毛主席萬歲的那個、那種中華人民共和國北京人,但是血統純正的維吾爾人。那人生成長到今天,到後來,到了21歲流亡到了海外。我在,對!就像你講說,就是我在台灣時間已經24年、25年、馬上就25年了。我在離開中國是21歲多嘛,所以我在台灣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我在中國的時間。」

自由民主超越民族

也許因為維族人正在受中共迫害,吾爾開希的維吾爾人身份在當下也容易受到關注。其實吾爾開希在節目開始就談到,在1989年學運中,民族歧見並不存在。

他說:「我是一個在北京出生、長大的維吾爾人,從小出生、長大在中國那個環境下,說實話中國人的歧視心態是很嚴重的。中國人自己不覺得,還覺得沒有惡意就不是歧視,但是那種歧視的語言常常脫口而出的。所以我在北京出生、長大的時候,就是被那種俯視的那種感覺就是,哎,我們對你們維族人多好啊!就那種感覺。但是當然比方說,一旦有了那種民族主義的話題出現的時候,我們立即就不是那種友好的了,我們就變成是,我們就是那個化外之民哈,這樣的情形常常出現,所以從小到大,我是感受到很強烈的民族歧視存在的。但是學運那幾天一點兒都沒有。」

他認為這是一個啟發:「就是什麼樣的情形之下可以歧視會完全不見了?」

吾爾開希認為,面對民族歧視問題,首先要找到比民族更高的東西,這一點在學運期間就有體現。

他說:「當時你也不會覺得說這個吾爾開希是一個維吾爾人,你會意識到他首先是吾爾開希,首先是吾爾開希那個個人。就是我的言行、我的舉動、我的發表的立場、我的主張,在學運期間,是讓你認識我的主要的那個……就是你所認識到的,首先是那些東西,我講的什麼話,包括你說膽氣啊等等。維吾爾這件事情的話,它即使會被講起來的話呢,可能也絕對絕對呢是一種,哎,它首先是第二性的,它不是第一性的。第一性的是我們每個人當時的立場、主張,我們對於自由、對於民主,這些問題的思考,我們對於在學運期間的堅定等等,這些都是我們的第一性。我覺得這件事情給我的啟發就是,要想在未來,面對歧視這個問題,我們首先要找到的就是比那個民族更高的東西。」

吾爾開希說自己本是個維吾爾人,然後出生在北京,就是原汁原味的一個北京人,然後現在變成一個台灣人。

他談到對定居的台灣的感覺:「台灣是一個很讓人,就是以身為一個台灣人可以非常驕傲、自豪的一個地方,成為一個移民台灣的新台灣人,我也感覺特別自豪。」

然後談到身份衝突問題,就涉及到最近的熱點話題是所謂中共想武統台灣,以及中國本身的民主事業走向。

吾爾開希說:「我有三重身份,就是亡國的東土耳其斯坦共和國人;我是出生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屬於自然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人;後來呢,也變成了中華民國人。這三個國民之間會不會衝突呢?不會。不會衝突。因為就是當它衝突的時候,比如,如果中國現在要就是武裝統一台灣、解放軍打過來的時候,那我這不就衝突了嗎?你說我到底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人、還是我是中華民國人呢?這個衝突的時候怎麼辦?還有就是說,我的維吾爾的朋友也會問我,他說你是一個,你是一個東突人啊,你是個維吾爾人、東突厥斯坦國人,你怎麼可以去變成中國的民主運動人士,對不對?這些好像似乎都衝突。我說你只要把自由高於一切,就一點兒都不衝突。所有的事情,只要你自由,因為自由不分國界。然後就是我為自由而奮鬥,成為中國的民主運動人士,也自然的,這個中國的如果發生、就是真正推動發生民主化。民主的核心要義之一,是民族自決呢,那東突厥斯坦的維吾爾人在這種民主制度之下就更有機會享有自由,如果,還有,民主國家和民主國家之間不打仗,這個事就是從1945年聯合國之後我們所看到的這個這個歷史現象,民主國家和民主國家之間不會發生軍事衝突。」

吾爾開希說,如果中華人民共和國能夠有朝一日成為民主的國家,跟台灣之間不會發生戰爭。那個時候你就會發現,民族主義、國族主義這些東西在自由主義面前,土崩瓦解!所以對我作為一個自由主義者,能讓我在面對所有我的身份方面都毫不侷促,都可以非常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哪裏。

若回中國希望成立中國自由黨

吾爾開希還說出一個願望和計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中國能夠出現多黨政治的時候,他回到中國,以個人的政治思索和傾向,成立中國自由黨。當然,他強調這只是一個對未來的發想,目前他是一個沒有黨派的人。

責任編輯: 李韻  來源:希望之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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