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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手段毒辣 驚嘆:毛澤東整治彭德懷的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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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在姚文元評《海瑞罷官》這顆射向彭德懷的重型炮彈即將發射之時,於1965年9月接見彭德懷並安排他到西南三線,並非人們常說的「國有危難,便要重用彭德懷」,並非讓彭德懷在三線搞出點「名堂」,將來可以帶兵打仗,而是毛澤東精心設置的一個圈套,或者說是毛澤東醞釀發動文革的一個戰略部署。這樣做既可以方便自己在北京動手,又可以撇清自己的責任,還可以為以後監視、囚禁、批判彭德懷埋下伏筆。

彭德懷毛澤東

1965年9月,毛澤東在中南海召見彭德懷,一番推心置腹的安慰和鼓勵,甚至說了「真理也許在你那邊」之後,要彭德懷赴西南三線任副總指揮,把壓抑痛苦了6年的彭德懷感動得熱淚盈眶,只好慨然應命。

對於這件事,歷來的傳記文學都給以很高的評價,毛澤東的秘書、警衛寫回憶錄,也都對此讚不絕口,說國家在危難的時候毛澤東總要想起彭德懷並委以重任,說這顯示了毛澤東虛懷若谷,寬宏大量,不計前嫌,知錯能改,富於人情味和戰友情的領袖風範,云云。

倘若不看後來的結果,只看現在的情景,這樣的評價是不錯的。但是只要我們稍微回顧一下當時的形勢和後來的結果,我們就會對這種評價打個問號,而又不得不大為驚嘆,甚至驚出一身冷汗,對毛澤東整治彭德懷等人高妙的藝術手法嘆為觀止。

就在毛澤東召見彭德懷的幾天前,中央政治局委員、北京市委書記彭真奉命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彭德懷,說是毛主席決定任命你為西南三線副總指揮。彭德懷以自己是戴罪之身,婉言謝絕。這個被史家容易忽略的細節,其中大有文章。

眾所周知,毛澤東發動文革的第一發炮彈,就是射向「二彭」:彭真和彭德懷。因為此二彭在毛澤東的印象中太壞了,簡直罪不可赦。彭德懷在59年廬山會議上向毛澤東發難,要清算毛澤東的錯誤;而彭真在62年的七千人大會上也公然向毛澤東發難,要清算毛澤東的錯誤,說什麼「毛主席也有錯誤,三五年過渡、公共食堂都是毛主席批的」「毛主席如果千分之一的錯誤都不檢討,將給黨的歷史帶來惡劣影響」。公開叫板毛澤東,其膽大包天和彭德懷如出一轍。接着,彭真手下的「三家村反黨集團」含沙射影批判大躍進,為彭德懷鳴冤叫屈;而吳晗的《海瑞罷官》公然含蓄地要求為彭德懷右傾機會主義翻案。毛澤東指示江青策劃批判《海瑞罷官》竟然在北京行不通,非到上海發動不可,北京成了彭真一手遮天「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現在經姚文元執筆毛澤東反覆修改的《評新編歷史劇》即將出籠,在此關鍵時刻,毛澤東讓彭真約見彭德懷是何用意?

這是幕後導演策劃的一齣好戲。讓敢於犯上的「二彭」見見面,說說話,看這一對倒霉蛋此時是如何表現,當然要記錄在案,作為證據,到時候要一筆筆清算。毒蛇只有引出洞來,才好下手。

然而這彭德懷居然不為所動,當面拒絕了彭真。又馬上給毛寫了一封信,大意是「我的問題還沒有解決,不便出來工作。再說『三線』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想去西南工作,還是願意當農民……」。毛澤東接信後據說激動得一夜難眠,決定親自召見這位老戰友也是老對頭。

1965年9月23日,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召見了彭德懷。6年未見,故友重逢,氣氛是融洽的,感情是親切的,尤其是毛澤東的談話,推心置腹,入情入理,像一陣陣春風溫暖着彭德懷冰冷的心:

「你這個人哪,還是那個倔脾氣!平時總不來,好長時間也不寫信,寫信不寫則已,一寫就是幾萬言。你為什麼不打個電話來,寫個紙條來,花那麼大功夫寫長信幹什麼?你費了力氣,我也看不大懂,彼此都不滿意,何苦?……你有話可以說,你還是政治局委員麼,你還是我們的同志麼!

「歷史上,真正的同志絕不是什麼爭論都沒有,不是從始到終,從生到死都是一致的。有爭論,有分歧,不要緊,要服從真理,要顧全大局,大局面前要把個人的意見放一放。所以,你來了,我歡迎!

「廬山會議已經過去了,現在看來,也許真理在你那邊。讓歷史去做結論吧……

「你呀,也不要發牢騷,不要把事情弄得一成不變,真臭了也可以香起來麼!對你的事,看來是批評過了,錯了,等幾年再說吧。但你自己不能等,要振作,要把力氣用到辦事情上去。我沒有忘了你,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的事。我們共事幾十年了,不要廬山一別,分手分到底。我們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應當為後代多想事,多出力。

「戰略後方最重要的是西南區,它有各種資源,地理也適宜,大有作為,你彭德懷去也許會搞出一點名堂來。德懷,還是去西南吧!我送你幾句話:既往不咎,意見保留,努力工作,做出成績,必要時再帶兵打仗去。」

毛澤東這番話可謂掏心掏肺,入情入理,委婉動聽,暖入心扉。6年來受盡批判打擊渾身冰冷的彭德懷,一聽到這掏心窩子的話,立馬激動得渾身熱流激盪,眼裏閃出淚花。他激動地答應:「主席,我聽你的,我去西南!」

但是,上述談話真的是毛澤東真情實感的流露嗎?此一番話是真話嗎?毛澤東真的幡然悔悟,冰釋前嫌,要重用彭德懷,要給彭德懷一條光明的前程嗎?

彭德懷當時一定以為毛澤東說的是真話,要不怎麼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呢!但是,當一年後他又被抓進監獄,遭到一連串更大的打擊的時候,很可能要對這「真話」打個問號,因為彭德懷的人生道路在此經歷一段曲折之後,又跌入了黑暗的深淵!

現在我們用冷靜理智的眼光對毛澤東這段話予以質疑,會發現很多破綻。這些質疑肯定在彭德懷的心中不停地翻滾,只是說不出口罷了。

彭德懷此時最關心的,或者說橫亘在二人之間的大山,是廬山會議的冤案能不能翻的問題。如果毛澤東真的感念彭德懷,真的有所反思和懺悔,二人一見面首先就要談談廬山會議對與錯,圍繞這個關鍵問題進行心靈碰撞。彭德懷心裏肯定有強烈的疑問:

我的意見書,經過三年嚴重災難的實踐檢驗,一條一條究竟錯在何處?八屆八中全會做的「關於彭德懷反黨集團的決議」,現在看來其正確性還有幾何?我通過調查研究,就向你申訴,為什麼越申訴遭到的批判打擊就越厲害?七千人大會縣委書記都能參加,為什麼我這政治局委員卻不能參加?大會後那麼多冤案都能平反,為什麼我的就不能?你說我「裏通外國」「組織反黨集團」,6年來查出什麼證據了?查不出證據就應當把這帽子給我摘了吧?我豁出命來寫了8萬言書,你說你看不懂,其實就是一句話,廬山會議我沒有錯,給我平反。你說真理也許在我這邊,廬山會議批判我錯了,過了,那能不能開一個會議,發一個文件,把我的帽子摘了再去西南三線……

涉及彭德懷前途命運的關鍵問題,毛澤東一個也沒有交底。對於廬山會議的核心問題,毛澤東也是含糊其辭,模稜兩可。這就為以後彭德懷的悲劇埋下了伏筆。

那麼,毛澤東讓彭德懷去西南三線任副總指揮,是不是對他的重用,給他的一條光明路呢?

事後證明,這是一個陷阱,讓彭德懷心甘情願糊裏糊塗往裏面跳。眾所周知,再有一個多月,由毛澤東設計、江青策劃、姚文元炮製的打向彭德懷的重型炮彈《評新編歷史劇》即將發射(歷時七八個月,毛澤東至少修改了8遍,1965年8月已經定稿)現在炮彈已裝進炮膛,隨時就要開火。此時讓彭德懷去西南三線,毛澤東可能擔心炮彈一旦發射,彭德懷會在身邊大喊大叫,不好收拾。將他發配到遙遠的西南,可避免這火炮筒子在京城惹麻煩。

為什麼不將彭德懷發配別的地方,而要發配到西南呢?這更包含毛澤東讓人深不可測的另一層高妙設計。

人所共知,西南局第一書記、三線總指揮兼四川省委第一書記李井泉,是毛澤東最寵信的極左大將,不僅在歷史上和彭德懷有過節,而且對彭德懷的「右傾」視若仇寇,在廬山會議上是批判彭德懷的急先鋒,回到四川又用「釣魚法」召開全省幹部會議,先不講廬山會議精神,而是先將彭德懷的意見書發給與會者,眾人不明就裏,大都表示支持彭德懷的意見,李井泉「按圖索驥」,揪出了一大批「小彭德懷」。由於左禍肆虐,四川三年大饑荒餓死1000多萬人,名列全國第一。其它省的左禍首領如吳芝圃、曾希聖等人均被拿下,而李井泉卻巍然不動。李當然對毛澤東更是感恩戴德。李井泉更有一個超凡的特點,就是最能「正確」理解甚至能從反面理解毛澤東的真實意圖。譬如毛澤東要求糾左,他偏反右,結果受到毛的讚許。譬如這次,毛澤東說,彭德懷到西南,李井泉要多多支持,好好安排,李井泉就會這樣理解:對彭德懷要處處設置障礙,要密切監視其行蹤……

所以,毛澤東讓彭德懷去西南三線,既可以撇清自己的責任,又可以讓李井泉嚴密監視彭德懷的一言一行,為以後收拾彭德懷積累罪行材料。

果然,彭德懷前路坎坷重重。人在北京還未出發,11月10日,姚文元評《海瑞罷官》的文章便發表了。彭德懷憂心忡忡剛到四川成都,11月30日,這篇文章便在中央黨報《人民日報》推出。一前一後兩發炮彈,尤其是人民日報的炮彈,把彭德懷炸得目瞪口呆,遍體鱗傷。他回味着報紙上那尖刻而陰毒的語言,一行行猶如一條條毒蛇在吞噬着他的心!他激憤地說:「我想不通,我要給毛主席寫信,向他請教,問問他是怎麼回事?」然而猶豫再三,強壓怒火放下了筆。

他以三線建委第三副主任的身份上任工作,那些來向他匯報工作的廳局級幹部都事先接到李井泉的指示,一個個對他都是懷疑的眼光,批判的口氣。他們都知道這位彭老總雖然功勳卓著,但早已是毛主席打倒的死老虎,是李書記的手下敗將,人民日報姚文元文章的矛頭就是指向他的。

儘管如此,彭德懷依然為三線工作殫精竭慮,風塵僕僕四處視察,7個月跑了20個縣市,15個工礦企業,寫了4篇文稿,一心撲在三線建設上。但他怎能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呢?

1966年5月28日,在三線建委傳達中央《五一六通知》後舉行的座談會上,彭德懷又成了被批判對象。李井泉聲色俱厲要他承認廬山會議上揭發出來的一系列罪行,要他交代到西南後所犯的新的「反黨活動」。陪同彭德懷視察的一些人也突然變臉,落井下石地揭發彭德懷「到處放毒」「偽裝艱苦樸素」「攻擊毛主席,攻擊三面紅旗」「妄圖翻案」。這樣彭德懷不僅是「歷史反革命」,而且是「現行反革命」!

這樣一來,一年以後抓捕、囚禁和痛批彭德懷就有理有據,鐵證如山了!

還有,毛澤東在頤年堂召見彭德懷時,隨後又讓劉少奇鄧小平、彭真等參與接見,也頗耐人尋味。此三人是文革初期毛澤東首先打倒的走資派,尤其是劉彭,是毛必欲除之而後快的對象。毛此時讓此三人接見彭德懷,也有冷眼觀察之意。果然,在1967年批判彭德懷時,江青說道:「毛主席召見彭德懷時,劉少奇竟然說,你好好干,將來還可以當國防部長(一說是彭真語)可見劉少奇和彭德懷相互勾結,如果他們的陰謀得逞,毛主席和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我們和他們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江青並未參與接見,這話從何而來?肯定是毛澤東透露給江青的。

總之,毛澤東在姚文元評《海瑞罷官》這顆射向彭德懷的重型炮彈即將發射之時,於1965年9月接見彭德懷並安排他到西南三線,並非人們常說的「國有危難,便要重用彭德懷」,並非讓彭德懷在三線搞出點「名堂」,將來可以帶兵打仗,而是毛澤東精心設置的一個圈套,或者說是毛澤東醞釀發動文革的一個戰略部署。這樣做既可以方便自己在北京動手,又可以撇清自己的責任,還可以為以後監視、囚禁、批判彭德懷埋下伏筆。

而毛澤東對彭德懷一番推心置腹、委婉動聽的談話,也並非人們常說的虛懷若谷、幡然悔悟,而是表面和悅,暗藏玄機,哄他高興,請君入甕,讓彭德懷心甘情願地往陷阱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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