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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號囚犯——紅色影星趙丹的悽慘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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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丹是民國時期的當紅男星,演技精湛。1967年12月,他因「叛徒」之名被捕入獄,成了139號囚徒。因為長期被單獨關押,5年後出獄時,趙丹一度語言遲鈍。

中國文化大革命期間,民眾挨批鬥。(大紀元資料室)

1980年冬,上海電影局運動複查組交回趙丹家屬兩大捆材料,上蓋一張大紙,上書:予以銷毀。這是文革時趙丹在獄中的交代材料,後來這些材料被家屬保留下來。

從中可以看到這位天才演員的另一面,看到趙丹作為一個囚犯的猥瑣、屈辱與無奈。

趙丹的女兒讀後感慨道:「難道這就是一個人嗎?一個人的一生嗎?」

參加左翼劇聯加入中國共產黨

趙丹,祖籍山東肥城,1915年出生於揚州,父親趙子超,時任北洋軍閥營長,母親黃秀芝是當時出名的揚州美女。2歲時趙丹隨父母遷居於南通,後來父親開辦電影院做經理。16歲時,趙丹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學習國畫,但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參加學生運動和劇團的演出上了。

1932年趙丹參加了上海左翼劇聯,成為劇聯盟員。不久,他進入明星影片公司當了職業演員。抗日戰爭期間,趙丹加入「救亡演劇隊」。當時新疆行政長官盛世才採取親蘇政策,吸引了包括趙丹在內的一批左翼文藝人才,趙丹前往新疆組建實驗劇團。1939年,因杜重遠案,趙丹等有關人士被逮捕,在盛世才的監獄裏,他被關押近五年,釋放後,趙丹重返上海影壇。

趙丹是民國時期的當紅男星,演技精湛。1967年12月,他因「叛徒」之名被捕入獄,成了139號囚徒。因為長期被單獨關押,5年後出獄時,趙丹一度語言遲鈍。

後來,趙丹與妻子黃宗英興奮地加入了中共上海地下黨直接領導的崑崙影業公司,他接連主演了電影《關不住的春光》、《麗人行》、《烏鴉與麻雀》和《武訓傳》。

1948年冬天,在中共地下黨的領導下,除了拍戲,趙丹還參加中共團體的集會,義賣義演,為中共佔領區籌募醫藥費,有時還要四處奔走,設法營救被捕的中共黨員。

1949年中共建政後,留在上海的趙丹當選為中共的全國人大代表,195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武訓傳》被批

1951年,中共展開了對《武訓傳》的全國性政治大批判。《武訓傳》被稱「污衊農民革命鬥爭,污衊中國歷史,污衊中國民族的反動宣傳……」,武訓被說成「大流氓、大債主和大地主」。

大批判的陣勢,使導演孫瑜和趙丹「簡直嚇傻了眼」,趙丹說「……我失去了往日的熱情和開朗,變得終日惶惶,常常寢食不安,徹夜難眠。在家裏,我不再是溫情的丈夫、慈愛的父親,卻像一頭暴躁的獅子,動輒大發雷霆……」

「上街去,觀眾指指戳戳地說:『看武訓來了!』弄得我不敢抬頭,回到家中和家人黃宗英發牢騷說:『連上街都不行了,這以後如何還能演戲呢!』又如廠內學習小組上,有個別人提出要審查我的政治歷史,這使得我更為難堪……我曾幾次向電影領導人提出離職下放,改造自己,但被他們硬留住不放。」

「我一生中從未經受過像這樣的批判,一下子給嚇懵住了,思想異常混亂。」但面對「知識分子思想改造」,雖然內心有想法,趙丹還是適時調整了自己的態度。

1955年,胡風等人被打成「反黨集團」,全國掀起聲討「胡風反黨集團」運動。當時文藝界名流為了自保,紛紛站隊表態,對中共表忠心,趙丹也慷慨激昂地發表文章《我的憤怒已到極點》聲討胡風。

然而趙丹沒想到,他自己也難逃厄運。

「不許再說自己的名字,139號就是你的名字」

1967年12月,上海青年話劇院的造反派在皮手套里放上硬物,毒打趙丹,他們一邊打趙丹的臉,一邊說:「你還想上台!」毆打導致趙丹的瞳孔破裂,他被允許回家休息。

當黃宗英關在電影廠「牛棚」里的時候,兩個警察夾着罩着一隻眼睛的趙丹,把他押進小汽車裏帶走了,途中不許他抬頭。後來趙丹才知道,自己被關進虹橋的一座少教所。二十年前,趙丹在這個地方拍攝了電影《麗人行》,片中他扮演一位革命者,電影中坐牢、受刑的鏡頭,就是在這個監獄實景拍攝的。

一走進監獄,趙丹就聽到了命令:「不許再說自己的名字,你是139號,139號就是你的名字。」

其後幾年,趙丹一直都是被單獨關押,沒有了自己的名字。

趙丹被捕的直接原因,是說他抗戰時在新疆被捕後,被脅迫做了叛徒。

即便僅僅只是頭腦中的念頭,也要交代

139號趙丹的主要服刑生活,就是「改造思想」,沒完沒了地寫交代,檢討自己。從影的經歷、在新疆被盛世才當局關押前後的情況、文革前的文藝活動等等,趙丹都要詳細交代。他被迫交代出演《武訓傳》《李時珍》等影片時的情況及思想活動,連沒有拍攝的時候,僅僅是頭腦中的念頭,也要「對組織交代清楚」,比如,「你為什麼想要演劉賊少奇?動機是什麼?」

在保存下來的兩大捆「趙丹文革交代材料」中,可以看到另一個趙丹,看到趙丹作為一個囚犯的猥瑣、屈辱與無奈。他自我作踏,不惜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醜化自己,似乎唯此才能表白他對被改造身份的恭順及「真誠改造」的願望。

除了交代歷史問題,趙丹還被要求檢討隨時發生的「錯誤」。有些交代非常滑稽荒唐,比如,一次趙丹被查出私藏了兩分錢,於是他寫出了如下檢討:「這兩枚一分錢的鋼崩兒是從哪兒來的呢?我記不確切了。記得我初到此地購買東西時,確是找分幣零錢的。記得當時因為天冷,我曾要求過此地的工作人員代購些水果糖,因為就遺留這兩枚一分錢的鋼崩兒兩枚一分錢的鎳幣了。這實在是沒有任何用意和用心在內的。在此認罪,並懇寬恕是幸!」

反反覆覆地交代往事,直到沒什麼可寫了,趙丹就被要求倒着年、月、日、鐘點交代,從12月31日午夜12時往前交代。「寫了兩天後,趙丹早上起來就摔跟斗,嘔吐了。所以,他罵專案組『比法西斯還法西斯』。但罵得最厲害的幾頁,已被從交代簿中撕去,缺頁。」

面對父親的這兩捆交代材料,趙丹的女兒感慨道:「難道這就是一個人嗎?一個人的一生嗎?」

被關在監獄裏五年零三個月後,趙丹被釋放。押趙丹的人把他送到家裏,對着站立的趙丹一番訓話後離開了。然後黃宗英讓趙丹坐下,結果黃宗英一說話,趙丹又站起來,還是不說話。黃宗英說:「幸虧他吃飯吃得老香,好像餓極了。」

獄中屢遭毆打,幾年後才敢告訴妻子

趙丹被釋放後,一直沒有告訴黃宗英自己在獄中屢遭毆打。因為「國際法中,不可以在獄中對政治犯嚴刑毆打」,「文革」後,中共還散佈「把某些人關起來是為了保護,免得被群眾打死」的輿論。所以趙丹不敢講出自己的遭遇,即使對妻子也不敢說。

「四人幫」被打倒時,趙丹才敢告訴黃宗英,「在提審時,打手從外邊來,站四角打,把他打過來,打過去;在牢房裏,打手也是從外邊來,站兩角打,或把他綁在床上打;先是每次打過之後,次日或隔日就拉出去鬥。某次打得鼻青臉腫,不能拉出去鬥,以後就不往臉上打。」

趙丹離世之後,參加屍體解剖的醫生宋慕琳說:「趙丹身上,沒有一塊地方沒傷,包括兩隻耳朵,太慘了。」

趙丹惦記的只有演戲

被釋放回家那天,趙丹語言遲鈍。半夜裏,黃宗英卻被趙丹的自言自語驚醒,黃宗英喊他:「阿丹,你想說話,就把我叫醒,別自己跟自己說話,怪嚇人的。」

趙丹說:「關着我時,就怕自己不會說話,演不成戲,才練着自己跟自己說話。」黃宗英說:「你還演啊?」

趙丹惦記的只有演戲。文革後,有一次準備讓他演周恩來,他非常興奮,可是後來又突然把趙丹撤下來,不讓他演了,趙丹非常受打擊,黃宗英說:「我真擔心他會發瘋。」

趙丹到處求人給他寫電影劇本,一次,有人找他演戲,劇本叫《曙光》,寫的是中共肅清AB團的錯誤路線,趙丹拒絕了,他說:「30年代,我們只要聽到共產黨這三個字,都要熱血沸騰的,哪能說那時候就錯殺那麼多人呢?」到這個時候,他也還在被中共的謊言矇騙。

文革後的天才演員趙丹,最終也沒有在銀幕上扮演出新的形象。

臨終的抗議,「總算要說的話說了」

趙丹生前曾說:「我以後寫回憶錄,一定寫真真實實的自己和身邊的人,絕不拔高。……」

可惜,趙丹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1980年10月,胰腺癌晚期的趙丹,知來日不多,便無所顧忌,他用全部的勇氣,曲折而謹慎地提出了臨終的抗議,「總算要說的話說了」。

趙丹躺在病床上,對黃宗英口述了一篇後來被某領導稱為「反黨」的文章:《管得太具體,文藝沒希望》。文章中說:「我們有些藝術家——為黨的事業忠心耿耿、不屈不撓的藝術家,一聽到要『加強黨的領導』,就會條件反射地發怵。因為,積歷次政治運動之經驗,每一次加強,就多一次大折騰、橫干涉,直至『全面專政』。……

「黨大可不必領導怎麼種田、怎麼做板凳、怎麼裁褲子、怎麼炒菜,大可不必領導作家怎麼寫文章、演員怎麼演戲。文藝,是文藝家自己的事,如果黨管文藝管得太具體,文藝就沒有希望,就完蛋了。

「……對我,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只覺得絮叨得夠了,究竟有多少作用?」

10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此文,當時,黃宗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垂危的趙丹,只見趙丹眼珠動了一下。兩天後,趙丹在睡夢中離世。

這位天才演員,無緣無故被中共殘害十幾年,遭中共徹底洗腦,自始至終也沒能擺脫中共的束縛、沒能從中共帶來的惡夢中覺醒。

與趙丹相關的幾位導演演員的遭遇

《林則徐》導演鄭君里

鄭君里,1931年參加左翼戲劇家聯盟,起草《戲劇運動的領導綱領》。對於新政權打心底里擁護的鄭君里,誠心誠意希望能為「新中國」做點什麼。作為左翼導演,鄭君里開始也是受益者,舉家從崑崙廠的破家屬樓搬到在宋慶齡家的對面,那是全上海最好的地段。

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提到很多中共幹部進城後的一些問題,鄭君里馬上響應號召,創作了電影《我們夫婦之間》,由趙丹和蔣天流主演。電影描寫幹部進城後被「糖衣炮彈」擊倒,拋棄鄉下媳婦,與城裏姑娘結婚的故事,但此片被批判為「極度醜化工農出身的革命戰士形象,美化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宣揚資產階級生活方式」,沒公映就被「槍斃」了。

從此,鄭君里對現實題材敬而遠之,寫歷史題材,並緊緊圍繞中共的文藝思想、路線、方針創作。1958年,鄭君里執導了《林則徐》,由趙丹主演,這部電影的拍攝也很艱難,並未通過初審,改得更為「正確」之後才通過。

文革後,鄭君里每天早上3點半就起來寫「認罪書」,6點鐘再出去「勞動改造」。後來他先後被關押在看守所、管教所,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

1969年4月,58歲的鄭君里因肝癌病逝,家屬被特地關照,絕對不能對外說鄭君里死了。早前,鄭君里跟專案組匯報病情,專案組按胃疼處理,只給他吃酵母片。

《武訓傳》的導演孫瑜

孫瑜是中國電影的奠基者,美國留學回國。1950年,為迎接「新中國文化建設的新高潮」,孫瑜執導電影《武訓傳》,結果被扣上「狂熱宣傳封建文化」的大帽子。1956年「百花齊放」,孫瑜寫文章為《武訓傳》翻案,結果遭到了更加猛烈的批判。

文革中,孫瑜經歷了無數次的批鬥、抄家,後來被關進「牛棚」中檢討。

影星白楊

文革的大小批鬥會上,影星白楊每次都會被拖上台。造反派打她時,包上她的頭,不讓她看是誰打的。白楊深受刺激,後來好像發瘋一樣,把自己的胳膊都咬爛了。

白楊後來被關進趙丹所在的監獄,當時這座正規監獄被騰出,專門關押文化界的「全面專政」對象,據說當時裏面關了300多名高幹和高級知識分子。白楊被關押了五年,因為沒有講話對象,她整個聲帶都萎縮了。

參考資料:

1997年11月8日李輝採訪黃宗英的談話記錄

黃宗英1999年12月6日給李輝的回信

趙丹《管得太具體文藝沒希望》

《黃宗英回憶錄》

《趙丹自述》

《堅決徹底粉碎胡風反革命集團》

責任編輯: 李廣松  來源:大紀元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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