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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成:民國時期的考試讓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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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中國的教育,儘管表面上被官方吹噓的一片花團錦簇,說什麼形勢喜人成績驕人,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實際上卻是不培養人而在摧殘人的教育,學校已經不是學校,只是一所所模範監獄;教師已經不是教師,不少人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也不想撞一天鐘。這種教育即使已經辦了六十多年,培養不出一個諾貝爾(自然科學)獎就是自然之事。這樣的教育早已遭國人詬病已久,作為一種無奈的心理補償,人們只能一片深情懷念民國時期的教育,因為那時的教育起碼是在培養人。別的方面諸如師資力量、教師素質、講課特色等等且不說,單說民國時期的考試就讓人無限神往。

民國時的考試制度極有特色,老師們在評判試卷時,不是死摳什麼標準答案,而是堅守一種靈活的評判方式,這就給了學子們自由發揮的空間,也是他們日後能成為棟樑之材的一個重要原因。

國學大師錢穆在晚年時,曾寫了一部《師友雜憶》,書中有一部分章節記述了自己的教育經歷,其中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讀中學時的一次考試。

那是一次地理考試,只有4道題,滿分100分,每道題25分,拿到試卷後,錢穆開始審題,從第一道題審到第三道題的時候,他不由得興奮起來,原來這道題是關於長白山地勢軍情的,他對這個問題一直很感興趣,此前曾讀過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於是便情不自禁地開始答題,興之所至,居然忘了自己當時是在考場上,洋洋灑灑地盡情揮毫。當他總算把這個題目答完後,又從頭到尾開始檢查,這時,交卷的鈴聲響起,這才發現還有三道題一個字也沒寫,但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悻悻地把卷子交了上去。

如果換了我們現在的老師來閱卷,錢穆的這次考試肯定不能及格了,因為他只答了1/4的題,即使那道題給他滿分,他也只能得25分。可是,卷子發下來後,錢穆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得了75分!

原來,負責這次判卷的是日後成為史學大師的呂思勉,呂先生看錢穆的卷子,雖然只答了一道題,但這道題答得那是非常的出色,論證合理、充分,一個中學生能做到這一點,實在是難能可貴。素有愛才之心的呂先生,就錢穆的這道題寫了長長的批語,對錢穆的答案給予了高度肯定,同時也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處,並給出了75分的成績,使錢穆僅憑一道題就及格了。

這就不由得讓現在的我們感慨萬分了——這樣的考試才是培養人才的,這樣的閱卷老師才是可敬的。作為評卷老師的呂思勉,並沒有按照僵化的答案規定去評卷,而是用靈活的方式,對學生的創造力進行鼓勵。這不正是深陷於應試教育泥淖的當今中國教育所缺少的嗎?

錢穆畢竟在試卷上答了題,如果學生沒有答題,只是憑藉某一方面的特長,即便這特長與考試科目沒有關係,有良知的民國老師仍然會幫學生度過考試難關。學者傅國涌《民國年間那人這事》一書中就記述了這樣的一次考試。

那次考試發生在重慶南開中學,南開中學當時有個學生,叫謝邦敏,這個學生嚴重偏科,雖然極有文學才華,但數、理、化成績卻很糟糕,1941年,謝邦敏即將畢業,參加畢業考試,當考到物理一科時,卷子發下來,他發現自己幾乎一道也不會做,就索性交了白卷,但他在卷子上即興寫了一首詞:「曉號悠揚枕上聞,余魂迷入考場門。平時放蕩幾折齒,幾度迷茫欲斷魂。題未算,意已昏,下周再把電磁溫。今朝縱是交白卷,柳耆原非理組人。」這首詞,不但有一種玩世不恭的調侃味道,而且還為自己交白卷進行了辯解,可想而知,如果讓一般的批卷老師看到,會氣成什麼樣!特別是現在的閱卷老師如果看到這樣的試卷,不要說是物理考試了,就是考語文,作文一旦寫成這樣,打零分是再正常不過了。

幸運的是,當時負責給謝邦敏判卷的老師,是魏榮爵。魏老師的教學水準之高、教學態度之嚴謹都是有口皆碑的,更難能可貴的是,面對謝邦敏的白卷和詞,他沒有一氣之下判個零分拉倒,而是通過這首詞,發現了謝邦敏在文學方面的出眾才華,認為謝邦敏的物理雖然交了白卷,但不能因此而否定他的文學才華,不能因此讓他拿不到畢業證而影響他未來的發展,這樣的學生,應該給予適當的鼓勵,所以,魏老師在評卷時給謝邦敏寫了一首詩作為評語:「卷雖白卷,詞卻好詞。人各有志,給分六十。」

正因如此,謝邦敏才順利地拿到了畢業證,後來考入西南聯大法律系,並成為北大教授。中共國成立後,被任命為北京第一刑庭庭長。

「人各有志,給分六十」,這樣開放的閱卷標準,真是一種難得的境界!可能有人會說了,魏榮爵不是一個認真負責的老師,這樣的指責似乎有點道理,但問題是,如果不管不顧學生的特長,更無視學生的未來和前途,只管打個零分圖省事,這不是在草菅人命嗎?

當然,這並不是說民國時期就沒有關於考試成績方面的硬性規定,只是教師在執行過程中,具有相當靈活的一面。教師在評判學生的試卷時,不是機械地按照僵化的標準答案去做,而是結合學生的具體情況,用一種人性化關懷去閱卷,以發現學生的才華和閃光點為主,而不是為了分數去考試,這樣就保護了學生的主觀能動性,無形中促進了學生的成長、成才。因為民國時的教師們深深地懂得:「考試不是衡量一個學生的絕對標準,人的本身才是目的、是尺度、是根本,其他的一切都是從屬的、次要的。」

這或許就是民國時期能夠「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真正原因吧!更是現在的我們一片深情懷念民國教育的深層原因。

責任編輯: 李廣松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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