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頂頭風。已面臨中美貿易戰、香港反送中運動以及經濟下行困境的中國，還沒緩過氣來，一開年就突然遭遇了新冠肺炎災害。疫情迅速蔓延到世界，目前全球已有263萬多人確診感染，死亡人數超過18萬人。此次疫情受災最重的美國，截止4月21日累計確診病例升至近80萬例，死亡病例達4.3萬多例。疫情還迫使各州宣佈了關閉企業和社會活動的「居家令」，過去一個月請領失業金人數達到創紀錄的2200萬人。冤有頭債有主，儘管中國四處撒口罩和呼吸機，但還是擋不住洶湧澎湃的國際追責和索賠浪潮。
3月12日，美國佛羅里達州的律師事務所「伯曼法律集團」率先發起了對中國隱瞞疫情的集體訴訟；3月18日，美國前司法部檢察官、克萊曼律師也向德州法庭就追究中國對疫情的罪責提起集體訴訟，直接指控中共研發生物武器而導致了這場禍害全球的浩劫。克萊曼律師要求中國為此賠償20萬億美元。印度律師協會將中國告上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要求中共就隱瞞疫情導致病毒全球大流行，追討20萬億美元的賠償。英國、法國、德國、澳大利亞、瑞典、意大利、西班牙、巴西等多國政要群起抨擊中共當局隱匿與扭曲疫情，貽禍全球。
1900年庚子年，清朝慈禧太后對西方十一國宣戰，在戰敗之後與八國簽署了《辛丑條約》，並賠償白銀4億5000萬兩，史稱庚子賠款。今年又逢庚子年，在國際索賠風暴下，中國會再現120年前的庚子賠款嗎？
說曹操，曹操到。4月21日，密蘇里州總檢察長、共和黨人艾瑞克·施米特在美國東部聯邦地區法院對中國提起的訴訟。訴狀長達47頁，「被告」一大串，包括中國政府、中國共產黨、中國國家衛健委、中國科學院和武漢病毒研究所等。訴狀稱中國政府對全球謊報了新冠病毒的危險性和傳染性，讓「吹哨人」噤聲，在阻止病毒傳播方面應對不力，導緻密蘇里州居民承受了可能數百億美元的經濟損失。中國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訴狀說：「在疫情大流行之前，密蘇里州的失業率是過去十年最低水平。但基於目前的信息，密蘇里州的失業率是自大蕭條以來最高的。」據最新數據，600多萬人口的密蘇里州有超過6000人感染新冠病毒，至少229人因病去世。密蘇里是第一個以政府名義就新冠疫情向中國政府提訴的州。
川普總統在白宮記者會上被問到密蘇里州索賠案時說，他肯定這不會是最後一起訴訟案。川普的話音剛落，4月22日，美國密西西比州總檢察長也宣佈將對中國提起訴訟，要求中國為新冠肺炎給該州帶來的損失負責。
中共外交部發言人耿爽在22日表示，這種所謂的控告毫無事實和法律依據，十分荒謬。耿爽稱，這些所謂的訴訟純屬是惡意濫訴，有違基本法理。根據國際法上的主權平等原則，中國各地政府在疫情防控方面所採取的主權行為，不受美國法院管轄。
密蘇里州訴中國索賠會如何發展？中國會敗訴嗎？中國海外資產會被瓜分嗎？今天我們專門從法律層面分析一下。我認為，該案主要涉及四個法律問題，現在我們逐個分析。
第一，主權豁免問題
中國是一個主權國家，享有國際法上的主權豁免權。這也是密蘇里州訴中國案的首要問題。如果這個原則得以維持，中國敗訴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該原則被突破，那就麻煩大了。美國維吉尼亞大學法學院國際法專家阿什利·迪克斯表示，針對其他國家的訴訟通常是徒勞的，因為美國法律一般禁止此類訴訟，只有極少數的情況是例外。芝加哥大學國際法教授金斯伯格說，「主權豁免」的法律原則為外國政府提供了廣泛的保護，使其免遭美國法院起訴。加利福尼亞大學黑斯廷斯學院的國際法教授基特納說，美國法律通常禁止對其他國家提起訴訟，只有極少數例外。她曾在《別費力為新冠病毒起訴中國了》一文中指出，「美國法院對這類索賠沒有民事管轄權」。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教授特里說：美國在1976年設立《外國主權豁免條例》，給予外國政府廣泛的豁免權。如果中國能在美國被訴，美國在中國也可能被訴，所以國家通常傾向於支持主權豁免這一通則，密蘇里當地法庭很可能認定，案件涉及美國與另一個主權國家之間的事宜，法庭對此沒有司法裁決權，因此撤案處理。密蘇里州民主黨執行主任格普福德稱這一訴訟是一位共和黨總檢察長的「噱頭」，因為後者正準備今年競選連任。
第二，主權豁免例外問題
主權豁免例外是，訴訟圍繞外國政府所涉商業行為。「密蘇里訴中國」案的訴訟主張中，就認為武漢病毒實驗室及華南海鮮市場是商業場所，實際上由中國政府操控。特里教授認為，這個說法與事實不完全相符，被法院接納的機會較低。豁免條例的例外定義十分狹窄，美國法庭極少採納，條約的規定明顯不鼓勵對外國主權發起此類訴訟。至於訴狀中將中共與中國政府區分開來的問題，特里說，在法理上將兩者分開來，難度很高。至於早前，美國保守團體「自由觀察」在德克薩斯州發起訴訟，主張新冠病毒最初被中國設計用於生化武器，要求中國賠償20萬億美元。特里指出，公共衛生專家及美國情報機關都並未支持中國有意製造病毒的說法。即使美國成功向中國政府追責，法庭通常不會支持因果關係較弱的索償訴求。
第三，取消主權豁免問題
近日，美國已有多名國會議員主張修改《外國主權豁免條例》，以便讓美國人可就新冠疫情向中國政府追償。特里教授認為，鑑於針對中國隱瞞疫情的憤怒情緒正在美國醞釀，國會通過法案解除中國主權豁免權，並非不可能。如果國會介入立法，上述的對華訴訟可能在美國境內繼續推進。外國政府在美國被訴曾有先例，其中最知名的案例是「911事件」受害者家屬訴沙特阿拉伯，指控沙特政府涉嫌資助襲擊計劃，要求數十億美元賠償。因沙特政府享有主權豁免權，2016年，美國國會在時任總統奧巴馬的反對下，修訂製裁資助恐怖主義的新法案，為類似訴訟提供了法律依據。美國《國家評論》雜誌專欄作家麥卡錫4月21日發文，抨擊美國在新冠病毒訴訟中，試圖剝奪中國的主權免責權的做法是「愚蠢的」行為。他指出，美國這麼做，「沒有任何美國受害者會得到賠償，因為北京當然會無視這些訴訟，而只會把訴訟作為藉口來進一步不與美國和外國調查者合作；他們也會把訴訟作為不履行條約義務的進一步依據；作為加強其在遠東地區侵略的理由；作為進行報復而鼓勵其他國家也剝奪美國主權豁免權的理由，以便他們可以用真真假假的海外罪名來開啟訴訟，對付我們的國家和官員」。
第四，將中國告上國際法庭問題
如果美國或其他國家對中國發起國際訴訟，雙方可能在海牙國際法庭或其他國際仲裁場合對峙。不過要在國際法框架內對中國追責，還會遇上重重阻礙。北京可拒絕提交證據和證人，不配合調查。有國際法專家指出，中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擁有否決權，在統領全球疫情應對的國際衛生組織（WHO）中的影響力頗大，類似案件交由國際仲裁的可能性低。儘管《聯合國憲章》第14章允許國家將爭端提交國際法院，但基於國際機構的限制，以及中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擁有否決權並主持聯合國系統15個組織中的四個組織，國際法專家認為任何對中國的「制裁」想法很難實現。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引用特里教授的話作為總結，他說：「在法理上要求中國負責的難度很高，更不必說在財務上要求其賠償。」他認為，中國將面臨來自各國「海嘯般的追責聲浪」，但爭端最終將通過外交而非法律的方式解決。
我認為，從法律上來說，密蘇里州的起訴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因為根據1976年《外國主權豁免法》，作為主權國家，有法律上豁免權。由於美國法院對此類索賠沒有民事管轄權，這種起訴不被受理的概率是比較大的。至於美國國會是否會通過取消中國主權豁免法案，我認為難度也很大，因為中國會效法美國，也取消美國的主權豁免，雙方陷入激烈的法律戰爭之中。美國是一個司法獨立國家，而中國法院服從於共產黨的領導，沒有司法公正，中美法律戰對美國弊大於利。但目前國際追責風暴似乎已難以避免。我反覆講過，國際追責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中國與西方脫鈎。可以說，中共戰狼式外交已經將中國四十年改革開放形象毀於一旦，中國外交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但中共的倒行逆施使眾多親共的協調力量倒向西方，危難之際已無人相助。美國《國家評論》的文章說的很明白，美國可以嘗試說服其他國家，在科硏及經貿合作方面對中國施壓，還可以針對中國的一帶一路，游説有中國投資的國家沒收中國國營企業資產來補償新冠病毒造成的損失。只要世界上受害的國家可能參與，勢將掀起一場全球圍堵中國獨裁政體的持久戰。國際社會深知索賠的道路很漫長，但索賠這種態度，足以表明世界要與中國保持距離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