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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秋林:脖子上插了把屠刀的豬 還在為自己嚎叫太刺耳而不好意思

—如果只允許一種聲音存在 那個聲音就是謊言

作者:
只有受害者才有權力原諒,而原諒的唯一依據,只有真相。但即使在武肺壓力如此之大的當下,真相離我們,依然很遙遠。我們曾經害怕真相的代價,但今日我們正在承受着謊言的代價。這篇文章的存活時間會驗證我的話,希望我是錯的。

2月7日,武漢市中心醫院

很多人在隔離的日子裏信息量過載,老胡也是。昨夜飲酒早睡,希望鴕鳥一晚自己悲催的人生。

但噩耗依然不斷,今晨2時58分,「吹韶人」李文亮先生告別了這個世界。

老胡拿李醫生等8位「吹韶人」的事跡做過段子,未敢消費苦難,只為記住荒誕。這裏呈上:

——面對這場肺炎災難,張老師問胡秋林:「如果你能穿越回到一個月前,你會不會使出所有努力去阻止或減輕我們今天的這種狀況?」胡秋林:「我會,但我改變不了現狀。」張老師:「是因為你不夠努力嗎?」胡秋林:「不,我可能是第九個被配合調查的人。」

「配合調查」是個好東西,這樣的字眼不但能降低敏感度通過審查,說不定還能僥倖躲開追殺。因為當初宣佈李文亮等八位醫生的「造謠」那條冠謠下,有數十萬點讚者。

可老胡覺得自己很可恥,從未感到過的可恥。不僅為自己的恐懼可恥,也為本篇滿眼的錯字感到可恥。

都是脖子上插了把屠刀的豬,還在為自己嚎叫的太刺耳而感到不好意思,你是嗎?

都說聰明的腦袋不長毛,老胡本人就很稀疏。但更多的人發質柔軟,根本不用海飛絲便能隨風飄搖,橫看惡鬼側似人,遠近高低各不同。

因為老胡看到,昨天半夜到今早起來點蠟燭的,竟也有當初濃眉大眼擼袖管強摁醫生們低頭的某些官媒。還有當初那些義憤填膺着為「闢謠」點讚者也跟着號啕痛哭,一時間白幡招搖有之,捶胸頓足者有之。

這是唱哪出?但悲九州同?

嗚呼,再科幻的小說里也寫不出這麼魔幻的分身人,再豪華的地溝油也餵不出這樣的族群。

老胡寫了個服字。

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目前已踏入天堂的李醫生在法律上來說仍是造謠者,因為有關部門並未撤銷對李文亮醫生的「訓誡」。

於是很多人牆裂要求為「造謠者」洗去沉冤,為八位醫生屏翻。

可各位,屏翻到底是什麼?

屏翻是指在經歷了一個不名譽階段之後恢復名譽,也有沉冤昭雪之意。

這是標準釋義,那麼對照釋義,我們覺得誰有資格為李醫生等八位「謠者」屏翻?

是參與訓誡的經查和所屬部門?他們只是為了和諧「秉公辦事」。

是讓眼科醫生參加肺炎一線的院領導?他們也是為了懲戒而「秉公辦事」。

是X視那些口吐蓮花的主播?他們也只是念稿,甚至主筆也是「秉公辦事」。

是那些深夜至今不眠不休瘋狂刪帖的平台?他們也是依法「秉公辦事」。

每一個人都沒錯,每一個人都在「秉公辦事」,每一點微不足道的「瑕疵」都是壓力所迫,但每一個人拿的工資中每一分錢都滴着血的。

不止他們,我們每一個沉默的人都在為惡背書,也正在為惡買單。

我們很容易就原諒了自己,從來沒問過我們配不配被原諒。

所以我們只配用更大的傷痛遺忘上一次的傷痛。

從德國總理勃蘭特給華沙的猶太人紀念碑下跪,到烏克蘭總理波羅申科在紀念烏克蘭大饑荒84周年儀式上對着一位小女孩銅像下跪;從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在韓國抗日義士追悼碑前下跪,到無數國外的首相總理為早期的施政錯誤而下跪,那只是懺悔,他們沒有權力屏翻。

跪了多少次的人都沒有資格去屏翻,咱能指望那些念稿的人給誰屏翻?他們是貴猴派來的救兵?

那麼,到底什麼才能給八位「屏翻」?

只有受害者才有權力原諒,而原諒的唯一依據,只有真相。

但即使在武肺壓力如此之大的當下,真相離我們,依然很遙遠。

我們曾經害怕真相的代價,但今日我們正在承受着謊言的代價。

這篇文章的存活時間會驗證我的話,希望我是錯的。

最後借用柏拉圖的一句話結束本文:

如果尖銳的批評完全消失,

溫和的批評將會變得刺耳。

如果溫和的批評也不被允許,

沉默將被認為居心叵測。

如果沉默也不再允許,

讚揚不夠賣力將是一種罪行。

如果只允許一種聲音存在,

那麼,唯一存在的那個聲音就是謊言!

——柏拉圖

【後記】文章編輯途中收到新聞,一為有司致敬醫生,二是又有醫生被拘罰。

悲涼一嘆:呵,致敬and拘罰。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貓眼看人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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