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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超:人間的幸福竟是如此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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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有一名父親,他在外地打工,他說地震前一天還給自己的妻子女兒打電話,三歲的女兒在電話那頭撒嬌:爸爸我想你啦,你什麼時候回來?第二天,他卻再也聯繫不到自己的妻子女兒。真希望,他回到家鄉之後,能夠看到廢墟之上妻子女兒在等他回家。

汶川大地震紀念碑(網絡圖片)

(一)

今天(2月12日),河北地震了,北京震感明顯。

地震來臨的時候,我正躺在床上,讀那篇刷爆朋友圈的文章《流感下的北京中年》。文章長度超過2.6萬字,這讓閱讀的過程顯得無比漫長;震感的襲來只有短短几秒,短促到大多數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它就已經消失。

地震,以及那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都讓我莫名想起了一個佛教詞彙:無常!

《流感下的北京中年》講述了作者的岳父患上流感到死亡的全過程。文章以日記體的形式呈現,短短29天,從門診到ICU再到殯儀館,那個健康的岳父,孩子口中「最好的朋友」,永遠地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中,從此陰陽兩隔。

又如何不令人唏噓。

寫那篇文章的作者,是一位標準的一線城市中產,北京有房有車,百萬存款。但是這一切,在突如其來的「流感」面前,都顯得過於弱不禁風。

文章近乎白描的手法談不上文筆多好,但卻勝在真實。普通人面對生活突如其來的殘酷考驗,僅僅是單純的記錄本身,就已經足夠打動人心了。

一場感冒,卻毀中產之家於旦夕之間——這怎麼能不令人感到焦慮。

而這種焦慮是很具體的,是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的等待,是一個決定連着又一個決定,是ICU一天最低8000塊的費用,是人工肺開機費6萬,隨後每天2萬起的算計,是一碗麵條8塊錢一個盒飯10塊錢的節省,是正常生活的全面崩潰。

你瞧,真實的生活其實從來不會發生什麼奇蹟,也沒有多少浪漫和情懷可言,生活不是影視劇和小說,不會給你什麼想像的空間,它從來都是真真切切毫不掩飾的。

生活的恐怖,就在於它的真實。

所以,也不難理解,這樣一篇近3萬字的文章,能夠在習慣淺閱讀的微信公眾號上傳播的如此之廣——因為那就是生活啊,因為那樣的遭遇,我們每一個,都可能遭遇。

所以《銀魂》裏的那句話才能如此地打動人心:

「等你們長大成人了就會明白,人生還有眼淚也沖刷不乾淨的巨大悲傷,還有難忘的痛苦讓你們即使想哭也不能流淚,所以真正堅強的人,都是越想哭反而笑得越大聲,懷揣着痛苦和悲傷,即使如此也要帶上它們笑着前行。」

(二)2008年,汶川大地震。

那時我還在電視台做實習編導,汶川的天崩地裂,大半個中國都感同身受。地震的時候,我和攝像在石家莊的一個小區里採訪,然後就看到成群的老頭老太太從房子裏出來,嘴裏喊着:地震了地震了……

遇難加失蹤人口,超過八萬人。

而這八萬名同胞,他們和我們一樣,生前有自己獨一無二的人生,有自己珍視的幸福和渴望的遠方。

地震之後,很多門戶網站建立了專題頁面,許多人在上面尋親,更多人則在講述自己的「地震故事」,每一個還能上網講述的人,言辭間都充滿着劫後餘生的惶恐與恍惚。

我記得有一名父親,他在外地打工,他說地震前一天還給自己的妻子女兒打電話,三歲的女兒在電話那頭撒嬌:爸爸我想你啦,你什麼時候回來?

第二天,他卻再也聯繫不到自己的妻子女兒。

真希望,他回到家鄉之後,能夠看到廢墟之上妻子女兒在等他回家。

還有個小姑娘,發了很長一段故事,是她和自己男朋友的點點滴滴。可是,在地震那天的早上,她卻給男孩發了分手的短訊。

她說,因為這條短訊,她可能一輩子都會活在自責裏面。

因為,她是愛他的,所謂的分手短訊,不過是一個小姑娘的日常撒嬌罷了,不過是期待在男孩的緊張和檢討中,再一次收穫「他很在乎我」的甜蜜罷了。

真希望,等她回到綿竹的時候,她深愛的男孩還能當面和她說一句:「我還活着」。

當然,所有的這些帖子和留言,都不如那一年,那個名叫陳堅的男孩,帶給我的持久的悲慟和震撼。

應該還有很多人和我一樣,也依然記得陳堅這樣一個名字吧?

他被壓在三塊預製板下面,三天三夜沒有吃一顆糧食,只喝了點水。電視台對拯救陳堅的行動進行了全程直播,一位女記者一直蹲在陳堅旁邊鼓勵他,救援人員也一直在給他打氣。

陳堅(網絡圖片)

陳堅有着超乎於常人的求生欲望,面對鏡頭,他說:「我叫陳堅,26歲。我老婆叫譚小鳳,我想告訴她我很安全,我會堅持住。我出來以後,我希望能和她和和睦睦地過一輩子。」

他還說:我不想放棄我家裏的任何一個人。我要堅強,我一定要堅強,我必須要堅強,為每一個深愛我的人。一定要頑頑強強地活下去。我要對得起他們。我要對得起他們對我付出的那麼多的好。我希望你們一樣,不要在任何困難面前被嚇倒。

他甚至還和救援人員開上了模糊不清的玩笑,他說:「我是世界上第一個背壓3塊預製板的人。」

(網路圖片)

當晚九點,陳堅終於被救了出來,救援現場一片歡騰。但是,陳堅卻在連說了五六遍「謝謝,謝謝你們」之後,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坐在電視前,和現場救援的消防員、女記者一樣,哭的不能自己。眼淚模糊了視線,只記得痛哭的女記者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說:「你這個傻子,你都堅持這麼久了……」

是啊,那麼渴望活下來的一個人,那麼堅強的一個男人,怎麼就閉上眼睛了呢?

我就是覺得,這事太難接受了,他已經那麼堅強,那麼努力了,他明明已經挺到最後了,可是,命運為什麼就沒能再給他一個機會呢?

無常,真苦。

你瞧,這就是人間的無常,我們拼命努力,強忍淚水換來的幸福,實在過於脆弱。脆弱到,很多時候,我們甚至來不及好好告別。

你微笑着說再見,然後轉身消失在遠方,誰知,就是一輩子!

承認吧,這樣的事情,我們在短促的人生中,總是會遇到。

《金剛經》有云: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三)

人總覺得「那麼不幸的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他們」。

不要當大難臨頭,才一臉沮喪陰鬱地問一句:為什麼是我?

一切皆無常,我們更應該在自己尚能掌控的狀態下,為那無法躲避的無常做好準備,為那總會來臨的無常做好建設。

所以,一個智慧的人不會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他曾經在安全的屋檐下,眺望着未知的遠方,告訴過自己:「總有一天會是你!」

命運嘛,休論公道!

我們總覺得來日方長。可是我們,一切真的都能來得及嗎?

所以,承認吧:

我們都沒準備好。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思維補丁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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