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與陳雲的爭奪在繼續,啟用宋平當中組部長是陳雲提出來的,但遭到鄧小平的否決。顯然鄧小平不想讓陳雲的勢力,也就是計委派,掌控人事大權,又是相持不下。趙紫陽採取折衷,在書記處成立個幹部工作小組,喬石牽頭,王兆國、宋平、尉見行參加。
鄧小平、陳雲出席十三大閉幕會
太子黨的春天
胡耀邦事變之後,出現了太子黨撈取權力與金錢的跡象,葉劍英的侄子可能要到天津任職,這是一個兆頭。
政治局擴大會議剛結束,薄一波、陳雲立即打電話,要求給他們的子女、秘書和警衛分房子,提級升官,也許這種後果正是老人們要搞倒胡耀邦的真正目的之一,胡耀邦是太子黨發跡的障礙,從此之後,太子黨的春天來了。
大學生的問題
紫陽感到大學生目前的沉默,讓人不安。他指示啟立要摸摸學生們的思想脈搏,看看他們到底想什麼,好有針對性的做工作,啟立可以直接與學生進行幾次對話。
團中央、北京團市委、北大、清華、北師大團委來了幾個頭,開始大家不敢說什麼,但終於有幾個人憋不住說了點實話,他們說學校的政工幹部普遍感到不好做工作,學生提了一些問題,我們無法回答。
比如:端正黨風搞了一年多了,怎麼沒見開一個政治局擴大會議處理幾個人,怎麼這一次這麼雷厲風行。
胡喬木的兒子、耀邦的兒媳、紫陽的兒子、一波的兒子,他們都幹了些什麼?
有些太子當大官,有的在國外銀行有存款,這些問題為何不解決?
什麼叫資產階級自由化泛濫,泛濫是不是大部分人,大多數報刊都在搞自由化?可現在能說得上的不就是三、五個人,七、八家報刊嘛!是不是還要往多里搞?
為什麼要開除劉賓雁的黨籍,是不是因為他為人民鳴冤叫屈?
讓耀邦辭職,是不是向保守派讓步?因為他是改革開放、民主自由的代表。
政治局擴大會議為什麼讓中顧委副主任做報告,他只是列席者,為什麼讓17個顧委的老人參加,是不是顧委開始主持中央工作了?
有的學生說鄧小平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下降了,他正在重犯毛澤東晚年的錯誤,把個人凌駕在黨之上。
一號文件最後一句話我們不能理解,小平對紫陽、耀邦、萬里、啟立等人說,我今天明確方針,具體工作你們做。這叫什麼?一副太上皇的嘴臉。
有些學生說讓我們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什麼?堅持社會主義?是堅持公有制嗎?可我們看到的是全民不如集體,集體不如個體,東德不如西德,北朝鮮不如南韓,蘇聯不如美國,大陸不如台灣,社會主義不如資本主義。
堅持黨的領導?黨這三十多年幹了些什麼,反右、大躍進、文化大革命,死了那麼多人,我們看到黨的領導幹部幾乎無官不貪。
黨要不要內外製約?堅持人民民主專制?實際上對誰專政,誰就是敵人。
堅持馬克斯主義,馬克斯主義的核心是階級鬥爭和無產階級專政學說,現在還要堅持嗎?等等這些問題,聽起來像屈原的天問,只是現在天亦高難問,誰能回答得了這樣的問題。
趙紫陽對溫家寶表示信任
紫陽最近找家寶談了一次話,說中辦是中央的辦事機構,不是哪個人的辦事機構,不要因為中央人事變動影響了工作情緒,中辦各機構的工作是出色的,繼續努力大膽的工作。
紫陽這步棋是妙招,早幾天有傳說楊尚昆文革前的老部下李東野,要來當中辦主任,這是楊想從耀邦下台中撈取的好處之一,也許趙紫陽沒有同意,如其讓李來,不如留溫,換人不如不換,換自己的人,有任用私人之嫌,讓權臣安插親信,不如留用前君舊臣,耀邦已失勢,不會威脅紫陽的政治安全。
中國科大學生對校長唱倒采
朱厚澤的秘書承德告訴我,中國科技大學的學生現在對抗情緒嚴重,新任校長藤騰(中共反自由化後新任命的校長)的秘書說了三個例子:
一是黨委書記彭佩雲找來一批思想端正的學生骨幹聽他講演,做思想工作,短短的一個半小時的講話,竟被喝倒采四十多次,跺腳和敲桌子聲、鬨笑聲此起彼伏。
二是藤騰也做了一個報告,被打斷的次數更多,達五十多次。
三是被請來作學生工作的一個美籍華人學者,剛講了你們要聽話,好好讀書,報效祖國,下面哄堂大笑,人幾乎走光,學者大惑不解,連呼不懂文明,在場的彭佩雲、藤騰和劉吉等都氣得血壓上升。
芙蓉鎮如何被中宣部閹割
31日晚在玉泉山看了電影《芙蓉鎮》,謝晉導演,劉曉慶主演,故事的主題之一就是中國人的一個生活信條,活下去,像牲口一樣活下去!
故事的發生地點是63年四川某地的一個小鎮,以一個賣米豆腐的個體戶的不幸遭遇為中心,展開一群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的悲慘生活。
具有黑色幽默效果的是,一個為了中共建政浴血奮戰,被打壞了生殖器而喪失了終身男性幸福的老兵,在四清、割尾巴和文革人與人的鬥爭中,為了捍衛他未泯的良心,卻屢吃敗仗,他作夢也沒有想到,他那鮮血和男人的珍寶換來的社會,竟是這樣一個社會。由於他喪失了男人的武器,他在那個要求與他發生關係的女幹部面前,連自己的尊嚴都捍衛不了。
可能是鄧立群嫌敵人的子彈,對那個的老兵苛嚴還不夠過癮,他還要親自操刀,對這部影片實施閹割手術。他審查了這部影片,對影片控訴極左路線的整體風格,一定極其反感,因此想一棍子把它打死,禁演這部片子。
受到抵制後,他要謝晉刪去一些鏡頭,有這樣一組鏡頭,老兵在處境艱難時,回想起當年衝鋒陷陣的戰鬥場面,話外音是我們的戰士浴血奮戰而贏來的新中國,竟是這些人的天下,現在刪去了這句話。
四清文革中整人起家的一個基層幹部,他兩性關係混亂,還正人君子的罵五類份子不能結婚,在粉碎四人幫後,反而調到了城裏做官。
鄧立群不能接受這個,下令刪去。謝晉也有辦法,他含蓄的處理成這樣,被他整進監獄的右派出獄時,在輪渡上遇見他,他是坐着豪華轎車來的,右派問他:「還沒有結婚吧?」女幹部回答:「回省城就結婚。」
結尾處也使鄧立群受刺激,到了1979年生活恢復了正常,出現了影片開頭時1963年的畫面,許多人圍着米豆腐攤吃米豆腐,笑聲正酣,突然一聲鑼響,橫行過歷次政治運動的原支部書記蓬頭垢面地,口中喊着:「運動哪!運動要來啦!七八年一次。」
他瘋了,觀眾頓時毛骨悚然。他預言的正是鄧立群現在正做的和要做的,鄧立群要求刪去這個結尾。
但經過爭取,謝晉保留了瘋子出場的場面,他一邊喊:「運動哪!」一邊伸手做出八的手勢,1979年加8年正是今年1987年,鄧立群大反自由化的年頭。
趙紫陽初試平衡,陳雲再度顯威
鄧小平與陳雲的爭奪在繼續,啟用宋平當中組部長是陳雲提出來的,但遭到了小平的否決。顯然鄧小平不想讓陳雲的勢力,也就是計委派,掌控人事大權,又是相持不下。紫陽搞了個折衷,在書記處成立了個幹部工作小組,喬石牽頭,兆國、宋平,尉健行參加。
看來政治有時並非黑白分明,而是灰色的,紫陽不想一頭撲進小平的懷抱,不想在一棵樹上吊死。那樣太危險,你吊的那棵樹如果把你扔下來,你就摔死了,還沒人救,也許他參考了胡耀邦的前車之鑑。
4月2日人民日報在第四版,光明日報在第一版,北京日報在第四版,報導了中國計劃出版社成立的消息。
三報都報導了陳云為它的提詞,「傳播計劃工作經驗,服務四化建設」,這很明顯是向鄧小平示威,你貶低計劃經濟,我就高揚它,改出版社隸屬計委直接領導,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都採用新華社稿,僅九百多字,人民日報將報導處理得最不顯眼,夾在報縫裏,不細心找,不容易發現,唯有北京日報用了自己的消息,比新華社增加了國務委員、計委主任宋平出席成立大會的內容。
看來北京高層在鄧與陳之間正在做出選擇,正在控制並壓縮出版機構的時候,兩個大人物為新成立的計劃出版社撐腰,絕非偶然,這是要顯示自己實力,向商品經濟宣戰。向鄧小平關於不要提計劃為主的觀點說不,給自己的追隨者打氣。
耀邦進來身體狀況不好,溫家寶日前去看望他,他比下台前掉了十餘斤重量,但他硬撐着,不去住院,理由是怕消息傳出去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