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喜歡《時代偽證者》(Denial)這齣電影,要挑剔的話只能說電影譯名取得不算好,「偽證者」三個字已夠精準有力,加上「時代」兩個字有點累贅,模糊了焦點。
喜歡這齣電影因為主演的是麗素慧絲(Rachel Weisz)。從《盜墓迷城》開始到後來的About a boy到Constant Gardener到Agora到這齣《時代偽證者》,她展現了影圈罕有的知性、俏麗並敢愛敢恨,魅力實在沒法擋。
喜歡這電影更因為它來得非常合時,提醒所有人真相、事實需要一代一代人盡力守護,即使大家以為最確鑿、最難以動搖的事實都可能因為政治、經濟、個人利益而受到無理攻擊,又或以不同手法扭曲、淡化、whitewash(塗脂抹粉)。
當權者及它的爪牙固然千方百計把政治不正確的史實(inconvenient truth)掩來改去,打扮成專家、學者攪混事實,為某些利益集團服務的人同樣不少。最近幾年更出現專門製造謊言去影響、操弄民調及選舉的惡行,有人大言炎炎的說現在已進入「後真相年代」(Post-truth era),認為在網上、社交媒體上迅速轉發流言假話就能弄假成真,或至少令真假難分,藉此蠱惑人心贏得選舉。
以現代歷史事件來說,納粹大屠殺(Holocaust)令600萬猶太人灰飛煙滅可算是資料最完備、人證物證最豐富的慘案。單單位於波蘭的奧斯威辛(Auschwitz)集中營遺址就像銘刻印在地上的「碑石」,記錄着劊子手的殘酷、受難者的坎坷與倖存者的悲慘。營舍掛着被送進集中營的受害人的照片,他們展現一張張無助無望的臉容,看着看着教人心痛。
展覽館放置着如山般的人發(從受害人頭上剃走),各式各樣褪了色的鞋子,還有拐杖、假牙、日用品……總之能搜刮到的物資都在被害人身上颳走了。然後,已一無所有的集中營囚徒排隊被送進毒氣室,一大批一大批被毒氣殺死,屍體則由倖存的人送進火爐燒得一乾二淨,連骨灰也不剩一把就在人間消失了。
可這樣確鑿的事實,這樣看來無懈可擊的如山證據卻一點一滴的被「偽證者」、「造偽者」攻擊。電影中那位「歷史學者」David Irving寫了一本又一本書和論文,還發表了一篇又一篇演說質疑大屠殺的事實。例如質疑毒氣室沒有施放毒氣的孔;批評倖存者的證供含糊不清,前後矛盾,連紋在身上的囚犯編號在左手還是右手也記不清;又指沒有任何官方文件證明希特拉下令屠殺猶太人,反而說希特拉想保護猶太人……
向歷史真相潑污水
Irving提出的疑點不足以推翻大屠殺的結論。他及其他同路人根本不打算認真駁斥如山的鐵證,他們只希望潑污水,爭取媒體曝光,得到公開說謊的機會,令謊言跟真相好像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即使面對手上證據薄弱甚至沒有證據的「偽證者」,學者、倖存者到律師團隊都得如臨大敵般應對他們的挑戰,小心制訂及評估策略,才總算在法院聆訊中戰勝他,防止「偽證」變成新的事實,避免奧斯威辛集中營的遺蹟失去歷史與事實價值。
試想若果連Holocaust這樣鐵證如山的史實也必須用九牛二虎之力才能保住,其他歷史真相、事實要保持原貌,不走樣不變形肯定困難得多,需要更大更持久的努力。在「後真相時代」,《時代偽證者》這齣電影怎不是及時的提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