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一篇中國法律媒體人寫的題為《日本為什麼那麼乾淨》的文章，突然想起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在香港和一位美國教授的對話，大概是因為聽到我感嘆香港乾淨到「一個多星期都不用擦皮鞋」，那位教授笑着打趣我說，「等你到美國就知道了，在那裏一雙皮鞋很可能穿一個月甚至穿到扔掉都不用擦一回」。
如今我在美國已近二十年，對這話的體會尤深。我家的房子一、兩周打掃一次也不會見灰塵累積，周圍很多美國人家進屋都是不用脫鞋的，可見外面有多乾淨。還有儘管幾乎每家都養有寵物狗，但你鮮少看到狗的排泄物，因為遛狗的人會帶上膠袋跟着清理掉，當然也不會聞到難聞的味道。自然環境的乾淨和整潔毋庸置疑，不過這還只是表象，更深一層次是對整體環境的安全和放心，水、空氣和土壤等均如是。
為什麼美國這麼幹淨，這要從我以前寫過的一個經歷談起。在研究院做博士後的時候，同系有個印裔學生開車時從車窗往外扔吃剩的果核，恰巧被後面的警察看到，結果被起訴亂扔雜物（littering），不僅被罰款，還要做社區服務，沿他丟雜物的公路段撿二十個小時的垃圾。這個學生只好在課餘時間穿着桔黃色反光安全背心沿途揀垃圾雜物，直到做夠時間，我下班開車路過時就曾幾次看到過他的背影。
是的，在美國亂丟垃圾是一種犯罪行為。在美國所有的五十個州都有禁止亂扔垃圾的法律，亂丟雜物罪（littering）指的是將廢棄物品扔到或留在地面而沒有按規定放進垃圾箱、回收或垃圾站的行為，在美國亂丟雜物屬三級輕罪（third degree misdemeanor），根據各州法律和城市條例的不同，懲罰可以是從300到1000美元不等的罰款、入獄或社區服務（最長一年），也可以上述兩種或三種並罰。美國還有一些民間機構專門致力於抵制亂扔垃圾的運動，各州政府也有自己幽默別致的宣傳口號，比如德克薩斯州的Don'tMesswithTexas（雙關語，既有不要弄髒德克薩斯德意思，也有不信你試試看的味道），你開車經過這些州的高速公路時會在路邊高聳的大型宣傳板上看到。
和《日本為什麼那麼乾淨》一文提到的原因一樣，美國的乾淨另一方面也得益於嚴格的垃圾分類與處理。我購買現在居住的這套房子時，簽約那天除各種貸款文件外，還要簽字承諾按社區要求來處理各種生活垃圾，一是對可燃燒的落葉、殘枝等院子垃圾要放進專門回收的大牛皮紙袋裏，由專門公司每月第一個星期三收走。二是把自家下水道不能絞碎的生活垃圾（美國廚房水池接下水道處一般會安裝一個食品絞碎器來處理食品垃圾）放在密封的大垃圾筒中，每周一早晨由所在郡的垃圾公司收走，而且因有野生鹿群出沒垃圾桶不准放在外面過夜。三是對可回收的垃圾如塑料或玻璃瓶子、易拉罐、硬紙板、報紙等放在專門的可回收垃圾箱子（recycle bin）里，周一早上由回收公司收走。收取上述生活垃圾、回收垃圾和院子垃圾一起我們這裏每家每年的收費是140美元。四是對大型垃圾（如家具）或電子垃圾（如大屏幕電視）等，還能使用的可以捐贈到Good Will等處，不能用的要自己送到回收公司或郡垃圾場（landfill），取決於是什麼東西可能免費或按件收費。
美國對垃圾分類處理的要求，從我們學校食堂垃圾桶上方的圖示提示還可見一斑（見下圖）。對學校垃圾處理站能夠處理的食品等，要求丟在左面的垃圾桶，可再生利用的要丟到中間回收桶，需要運到垃圾場的要丟進右邊的垃圾桶，如果搞不清楚嚴格分類的可參考每個桶上方的圖示。在這裏用餐的學生老師們吃完飯都會按照要求分類扔掉垃圾。
亂扔垃圾犯罪和按規定分類處理垃圾等幫助美國維持着一個乾淨且美麗的環境，我相信不只是美國，這世界上凡是有着乾淨整潔環境的國家，一定同時有嚴厲的法典和條例來規範公民的行為。最後我要回答一個個別讀者問的問題，為什麼我常寫美國先進的地方而少寫美國的問題，答案是美國的問題絕大多數隻與美國人有關，寫給中國人看意義不大，唱衰和比爛的心態於事無補，美國好的經驗才是對中國社會進步有所裨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