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北農村,生活着不少隱姓埋名的朝鮮媳婦。她們大多數是人販子偷渡弄來的,被賣給一些條件不太好的光棍漢。這些地下新娘的初衷很簡單,就是吃飽穿暖,但沒想到自己選擇的也許是一條悲劇之路。
一些「脫北」的朝鮮女性在中國嫁作人婦,但當她們受到丈夫的虐待時,就面臨着艱難的選擇:是否拋棄子女,繼續逃往韓國。那些走出了這一步的婦女,多年來生活在負罪感和恥辱感之中。但其中有幾位如今打破了沉默,向美聯社記者講述了自己的命運遭遇:
金正雅(音),40歲,選擇通過偷渡「脫北」,是因為她無法忍受在朝鮮的貧窮和營養不良。
金正雅拋下自己在中國的女兒再次逃跑之後,嫁給了一個韓國人(圖左)。
「我曾經好幾次想過要自殺,但這不是容易的事。對於我來說,逃離朝鮮是當時唯一的生存出路」,她說。
金正雅講述道,她到了中國之後,蛇頭曾幾次帶着買主來看她。她被要求站起來、轉一圈,以方便買主看清她的長相身材。後來瀋陽農村的一名男子花2萬塊錢人民幣把她買回了家。
「我感覺糟糕透了。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我意識到他們根本沒有把我當人看待」,她回憶道。在被賣給瀋陽那個農民的時候,她已經懷有身孕。最後那個男人也收養了她女兒。
「沒有一對母女像我們這樣忍受骨肉分離的痛苦。我的要求很簡單,只是要求得到世界上任何父母所擁有的權利」,她說。
金姓女子,35歲。她要求記者僅僅透露姓氏。在中國,她允許了一個陌生人將自己嫁給他的一個朋友。丈夫比她年長14歲,她不知道這樁婚姻交易其實是為了清償債務。
「當我第一次看到他(我的丈夫)的時候,他真的像我爺爺輩的人。他就像個農民,不修邊幅……一個30多歲的男人怎麼會看起來像個老頭呢?我想他應該是隱瞞了真實年齡」,她回憶道,「我傷心極了,哭個不停。」
丈夫幾乎每個月都會毆打她一次,而且他總是奚落她、看不起她。
「他總是說自己娶了個叫花子一樣的人回家。……他還威脅要去派出所報案,揭發我」,她說,「你知道這樣的威脅讓我感到多麼屈辱嗎?」
朴靜華(音),44歲,她將自己交給了人販子,但在被賣給一個中國男人之前逃跑。
朴靜華說,自己在第一次逃跑未果之後遭到了人販子的毒打。
「我當時只是祈禱能夠遇到一個好丈夫」,她說。「被當作新娘販賣的女子,在朝鮮都是來自最底層社會的。我們的夢想就是能夠吃大米飯吃個飽,而我們當時聽說,在中國,連狗和牲畜都能吃米。」
朴回憶道,她當時和六個其他女子被塞在一輛大卡車的拖鬥里,那裏還裝載了好多圓木料。在大約12個小時之後,人販子開始挪動圓木。「只要有一根木料掉下來,我們就可能全部被砸死……我們都嚇哭了。太可怕了……我們手挽着手,一起唱歌」,她回憶道。
蔡玉璽(音),48歲,在中國生活了大約16年。她不是人販子的犧牲者,但是她在首爾有很多朋友和親戚都曾經被賣給中國男人做媳婦,後來又跑到韓國。
「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她的中國丈夫把她用腳鐐鎖起來以防止她逃跑」,蔡講述道。
她還有一個25歲的外甥女從朝鮮跑出來之後嫁給了一個「有點孤僻」的中國男人,後來在2014年跑到了韓國。
「她說她丈夫沒有打過她,但是她在人販子的幫助下半夜裏偷偷跑出了家,當時身上只穿着內衣。蔡說:」她逃到這裏來是因為不想再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