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微信進入中國百姓的日常生活，每天數不清的各類雜文被紛紛下載到朋友圈。最多是教人們如何保養身體，特別是腎，而且是男人的腎。比如，吃什麼、怎麼吃、吃多少和什麼時候吃才對強腎有利。我納悶啊，中國男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都腎虛的，特別是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他們腎虛的原因是什麼？
中國人的嘴不能說只能吃
中國人也不愧是吃的民族，俗語都是一套一套與吃有關，卻極少是褒義。什麼「吃飽了，撐得慌」、「吃不了，兜着走」、「吃官司」、「吃閒飯」和「吃皇糧」等等。有趣的是，基本與「吃」有關的多數俚語，雖然沒直接罵人，但意思大都不客氣。不知是否因為嘴只有「吃」和「說」兩項功能，造就了幾千年的中國人既然不能隨便「說」，那就乾脆用剩下的唯一功能「吃」來表達不滿。
另一類令人啼笑皆非的雜文，是建議人們過「精緻的生活」。中國人口中的精緻生活是什麼？這類數量龐大的雜文給了答案。他們多數用西方人做範例，羅列出一系列人家吃、穿、戴、用的品牌，連隨便喝一杯咖啡或一杯葡萄酒都歸入「精緻生活」的範疇。卻沒有一篇文章提及平等待人、熱愛大自然、環保、多做義工，這些絕對屬於「精緻生活」的內容。難怪很多國內朋友認為我在外這麼多年，一定喜歡咖啡多過茶，或常常喝洋酒。說實話，離開國內二十五年，至今我最常喝的還是白開水。也從沒覺得白開水令我的生活水準粗糙了，因為我生活在自由社會。
什麼是精緻的生活？每個人的理解不一樣，標準也不一樣。但是，基本常識是與生活的環境和社會制度有關。生活得要舒服、開心，這屬於心理感知，是精神追求。我在北京遇到過生活在北韓平壤的官二代女孩，她們覺得自己在「親愛的領袖」領導下，生活很幸福。不僅精神上，在物質上，她們認為世界上只有中國比她們富有，其他國家包括「英、美帝國主義國家」都窮得穿不上褲子。雖然她們背的包包都是北京地攤貨，但是和北韓農村草民們相比（那些人別說象樣褲子，有些女人連內褲都沒有呢），她們當然覺得自己的生活很精緻了。這類井底之蛙在鄰國也成千上萬，都是一樣的社會制度，誰也別笑話誰。一個連思想和閱讀自由都沒有的社會，空談「精緻生活」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
一代不如一代的生活質量
如果「精緻生活」是以錢多寡來衡量，如今國家「強大」了，錢多得幾輩子花不完的土豪和官豪遍地都是，為什麼他們大都舉手投足那麼粗鄙，那麼惹人厭煩和鄙視？他們雖然付得起披掛一身歐洲名牌，但周圍的生活環境無法與之匹配。空氣嚴重污染，走在路上五分鐘，鼻孔都是黑的；在飯館吃一頓飯，每道菜的亮麗顏色令人起疑；飯後開車回家，堵車不要緊，糟糕的是開車不要命的人太多，氣得人人七竅生煙，不顧儀態地破口大罵。精緻生活並非只是表面穿衣戴帽，也有自然流露出的自信、成熟和優雅氣質。在一個生活和生命品質沒有保障、缺乏正義、統治者視法制如糞土、沒有人人平等理念的社會裏，任何人都難以生活得心平氣和、身心愉悅，更別提什麼「精緻生活」了，能粗糙地苟活就不錯了。
若從黃帝時代算起，中華文明已有五千年的歷史，中國人何以一代一代活得粗糙、卑微、渺小？實在是幾篇博士論文無法論述完的。當中國的大媽們，把廣場舞跳到七大洲、四大洋的時候，你應該理解中國人能活着就不錯了，至於「精緻的生活」，實在與中國人沒啥關係，等兩百年再說吧。
《動向》2015年8月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