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深改組會議,上海高層作為唯一的地方省區領導出席,推行規範領導幹部親屬經商辦企業試驗。儘管上海市委書記韓正隨後剖白,這是上海主動請纓,體現中央信任,但個中因由令人浮想聯翩。上海固然每每得風氣之先,但是作為中共傳統的政治高地,被外界視為所謂的上海幫的「根據地」,被中紀委點名後改革不得不說暗自揣測。這不由得讓人想起了早前中紀委一篇突兀的歷史散文《大清「裸官」慶親王》所影射之中共前黨魁江澤民的舊部曾慶紅。而在四川、雲南、山西乃至本土色彩更為明顯的廣東政壇接連震盪後,上海幫色彩濃厚的韓正向習近平「低頭」表忠心,似也在證明一個地方勢力派的「消亡」。
2月16日,浙江「首虎」、省政協原副主席斯鑫良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宣佈接受組織調查。這使得十八大後無「老虎」落馬的省區再減一個,而上海正是這數輪巡視中碩果僅存的其中一例。
2014年7月30日至9月30日,中央第二巡視組對上海市進行了巡視。10月30日,中央第二巡視組組長張文岳進行反饋。當時張文岳點名上海三大問題,其中首要的便是,「在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工作方面,少數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在其管轄範圍內經商辦企業,群眾對個別領導幹部的配偶子女倚仗其權力謀取巨額利益反映強烈」。當時韓正表示,「對於中央巡視組發現的少數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在其管轄範圍內經商辦企業的問題,必須高度重視,深刻認識其危害性、嚴重性。凡是違規經商辦企業的要堅決糾正,全面加強制度建設,着力抓好源頭治理。」而此次上海主動申請作為試點,推行《上海市開展進一步規範領導幹部配偶、子女及其配偶經商辦企業管理工作的意見》,可視為一種回應。
外界多認為不管是上海主動為之,還是中央有意敲打迫使上海就範,此次上海作為開年首炮「試驗場」意義不言自明。韓正聲稱,這項工作在上海試點,是中央對上海的信任,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上海各級領導幹部要堅定決心、敢於擔當,把各項要求落實好,不辜負中央的期望。而屢次被外界視為高層意志風向標的人民日報海外網下微信賬號「俠客島」亦以「不尋常,深改組會議第一次有地方領導列席」為標題解讀上海作為十八大後的「試點大戶」何以再度如此「受寵」。
眾所周知,上海不僅是中國金融貿易中心,還是中共傳統上的政治高地,其市委書記例行為少數主政地方的政治局委員,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也不乏以上海為仕途必經之地者。尤其是在江澤民主政以及之後仍發揮政治影響力的時期,上海勢力成為中共政壇的主導力量,外界紛紛以「上海幫」名之。
習近平上台之後,以江澤民結束老人干政為標誌,所謂的上海幫的衰落成為不爭的事實。而恰在2015年年初江澤民家屬負面傳聞叢生之時,2月25日過年後的第一個工作日,中紀委網站刊登《大清「裸官」慶親王的作風問題》一文,從而挑動了輿論對江澤民親信、前政治局常委曾慶紅的猜謎「大圍獵」。
俠客島緊緊盯上「慶親王」不放,先是2月26日「慶親王專訪」《我覺得我還蠻不錯的》,「本王一般只跟華萊士之類的媒體打交道」,似挑動了人們對江澤民的想像;2月27日又專訪老佛爺《小慶都被你們玩壞了》在外界直接點名曾慶紅時又故作驚恐狀,話里話外澄清所謂慶親王便是曾慶紅時「越描越黑」。「不好啦,粗大事啦!島叔急忙翻看手機,滿屏都是『捕風捉影』,言之鑿鑿,驚得島叔一身冷汗。細忖着,這昨天不就是跟慶親王聊聊了人生,談了談理想,沒啥影射啊。今天中紀委文章的作者習驊也現身說法了,不就是篇歷史筆記嘛,叫慶的人多得是,想太多了吧。」看似閒言碎語,說來輕巧,卻早已難堵住悠悠眾口。外界曾列舉四大條件、六大細節佐證中紀委矛頭所向正是曾慶紅,姑妄聽之。不過,眾所周知,曾慶紅之子曾偉經商有名,移居澳大利亞購豪宅則是人盡皆知。
而這次上海動手改革規範領導親屬從商獲利,雖是上海主動提出的方案,是比中央精神更「進一步」的方案,但也可看出是上海的「投誠」之舉。習近平打貪腐去「山頭主義」,四川周永康餘黨遭剪除,山西官場塌方最後牽出前朝大內總管令計劃的「西山會」全軍覆沒,華南虎萬慶良、朱明國的落馬則重創廣東本土勢力,雲南原省委書記白恩培的被查則同樣摧毀了錯綜複雜的官場派系混戰……
懾服於習近平「上不封頂」的反腐宣誓以及對地方山頭主義、朋黨團伙的深惡痛絕,韓正對金融中心上海各種權貴利益交錯的格局心知肚明,自然能在此次格局之中判讀了大勢所趨,洞察了所謂上海幫的沒落,所以「主動」向中央陳情,化被動為主動。
坦白講,韓正早年在陳希同案後臨危受命,十八大後終於成為主掌一方的諸侯,的確在很多事情上與習近平保持步調一致。在周永康、徐才厚案等公佈的關鍵節點,在中紀委空降侯凱凱出任上海紀委書記後啟動的2015紀委大調整中,韓正要麼表態堅決擁護,要麼「上海要不折不扣落實好中央精神」。而規範領導新親屬無異於自縛手腳,向習近平納「投名狀」。這對上海幫不啻為「釜底抽薪」,而對韓正本人無疑是最明智也是必然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