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退休前是機修工的老鄰居金大伯夏季傍晚在室外乘涼時不止一次地對我說起過下面的事。在「文化革命」期間,雖然整個社會的道德風尚與人情遭到猛烈的摧殘,但那時的成年人在「文革」前尤其是他們在民國時代所受的教育,包括社會風習的影響即非正規教育因素的作用使他們的大多數人仍然保持着深厚的道德觀念與人情味。
有一回是在冬季,金大伯工作所在的工廠一個車間主機發生故障,必需立即搶修,否則其他處於後續工序的車間便不得不停工待料。因此,金大伯和助手們顧不上午餐便趕緊搶修機器。直到已過了午餐時間將近兩小時他們才得以歇下來去進餐。那時代民眾的生活水平很低,在廠里附設的食堂用餐一般只是使用菜票購買從五分一小盤的素菜到一角五分一份的葷素搭配的菜,是一塊二寸見方的魚或肉加些蔬菜,是廚師在大鍋里做熟後盛在將近一公尺直徑的大搪瓷盆里用大勺舀出來一份份地出售的。
那天金大伯他們到食堂里去時菜已售完,廚師兼售菜服務員的大嫂不可能重做一大批菜分裝,就建議金大伯他們幾個人合起來買一條整魚做的紅燒魚,另炒一大碗酸辣大白菜加土豆(馬鈴薯)片。食堂里沒有暖氣,而金大伯他們邊吃邊總結故障發生的原因,和討論從檢修中積累的經驗,以至於吃了一半菜就涼了。在食堂工作的大嫂看見了,便把那隻剩了半條的魚加上粉皮再補些調味品重做了端上來,讓金大伯他們舒舒服服地吃完那頓飯,只補收了五分錢成本費。
「文革「後,食堂的老一批工作人員退休了,新來的工作人員是在「文革」期間長大的年青人。金大伯他們又一次搶修機器而誤了午餐,食堂的工作人員只是冷冷地說:「菜已經賣完了,誰叫你們來得這麼晚。」總算廠領導還通情達理,讓金大伯他們出廠門到街上的飯店去用餐,算作出公差而每人補貼三角在外用餐津貼(照當時的物價只夠吃一碗辣醬肉丁面)。金大伯感嘆地說:「不單是食堂工作人員態度冷淡,到百貨公司去買東西和到醫院去看病,遇到的都是『冷麵孔』,足見整個社會的風氣都被『文革』敗壞了。」
這樣的不良風氣甚至被中青年人從國內帶到了國外。我在紐約法拉盛到華人開辦的超級市場去買菜,所遇見的中青年售貨員大半是很沒有禮貌的。從小在美國長大的人是很講禮貌的,替走在後面的人開門以及向為自己服務的人道謝已成社會風習。數量不少的華人新移民所表現的缺乏教養正反映了中共上行下效的自私與所謂「鬥爭哲學」的不良社會效應。
我在上文所敘述的只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但卻反映了中共政府的殘暴腐敗對於大範圍的整個社會的毒害,令我深感中國大陸的政治改革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