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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祚來:習近平如何讓「人民的權利」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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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印度旅遊考察時,發現印度民間社會安詳從容,這與普遍的宗教信仰有關,大街小巷裏,隨處可見祭祀場所或宗教建築,印度是一個「神治」的社會,人們相信神的存在,所以神隨時監督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人對無所不在的神靈的敬畏,使每一個人或絕大多數人受到道德精神的約束,這種道德精神深入骨髓與靈魂,從而深刻影響着社會生活。相比之下,中國呢,大街小巷裏都是黨領導的居委會、派出所、工青婦之類的機構,一切都在黨的領導之下,黨要把自己的觸覺延伸到每一個角落,黨將自己扮演成神的角色,無處不在,管治一切,這就是典型的黨治或人治。

 

吳祚來:習近平如何讓「人民的權利」實起來?

中國的所謂基層選舉搞了多少年了?搞出怎樣的成效來了?

9月5日,習近平在慶祝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成立6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說:「我們要堅持和完善基層群眾自治制度,發展基層民主,保障人民依法直接行使民主權利,切實防止出現人民形式上有權、實際上無權的現象。」

習的講話又一次引發熱評,與近日《北京日報》刊登的習關於意識形態的講話形成巨大的對比,甚至是互成反諷。《北京日報》刊登的習關於意識形態講話,反普世價值,反西方思想滲透,亮劍的氣勢如虹。而關於發展基層自治、發展基層民主,保障人民行使民主權利,卻又使人們看到某種政治轉型的契機。

「人民形式上有權、實際上無權」,這已是不爭的事實,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掏空人民主權的現象呢?

2004年公佈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總綱上寫着,國家主權屬於人民,而全國人民通過公開選舉出來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來行使人民對共和國的主權。所以,從憲法上講,中國是民主國家,但憲法序言中(特別是中國現實中),中國人民由中國共產黨領導,因為共產黨是人民的先鋒隊,所以黨領導人民,也即,國家主人之上,還有一個精神導師。

當這個精神導師與國家公僕(政府)一體化之時,問題就出來了,國家真正的主人並不是人民,而是黨和政府,黨和政府操控一切,人民只是一個概念,按習總書記的說法:「人民形式上有權、實際上無權」,代表人民的全國人大,也歸屬黨的領導之下,在一些省市,黨的書記直接是人大委員會主任。

中國的根本問題為什麼仍然是民主問題?因為黨政合體,剝奪了人民主權,民主國家變成了黨主國家。如果說上世紀初中國人面對的民主還是君主問題的話,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民主還是黨主?這個問題不解決,自由問題、法治問題、公平正義問題,都難以得到真正的解決。(某種程度上,中國人面臨的仍然是歐洲中世紀的問題,中世紀是神權與政權合體,神權捆綁了政權,只有當神權與政權分離,歐洲才算走出了中世紀,中國是只有黨政分離,黨成為正常合法的政治組織,中國才算走出了自己的中世紀)。

現在是黨的總書記希望發展基層民主,他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這個國家到底是黨主還是民主?實際情形會不會是這樣:賈母要求賈府有基層民主,但賈母卻不受民主監督與制約,賈母在制度之外,賈母只是希望掃地抹灰的人們有一些民主權利,使小工頭們不至於過份欺壓他們,造成家庭不和?

我不認為基層民主不重要,習近平將中國人民民主限定在基層,我想知道:基層指哪一級機構才是基層呢?公民獨立參選人大代表,算不算基層民主?縣一級直選人大代表、直選縣長、書記,算不算基層選舉?

中國的所謂基層選舉搞了多少年了?從江澤民十年到胡溫十年,搞出怎樣的成效來了?

五六年前,我曾問過民政部一位處長,為什麼基層民主搞不成?他回答說,作為政府部門,民政部當然希望搞成基層民主,但高層有顧慮,怕基層失控,中央精神現在貫徹不到地方,如果最基層沒有黨組織控制,地方的事情不好辦。

所以,有關黨系的領導人不願意讓基層民主被做實,有民主的地方,就不可能有黨主,天無二日,仆無二主。

我在印度旅遊考察時,發現印度民間社會安詳從容,這與普遍的宗教信仰有關,大街小巷裏,隨處可見祭祀場所或宗教建築,印度是一個「神治」的社會,人們相信神的存在,所以神隨時監督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人對無所不在的神靈的敬畏,使每一個人或絕大多數人受到道德精神的約束,這種道德精神深入骨髓與靈魂,從而深刻影響着社會生活。相比之下,中國呢,大街小巷裏都是黨領導的居委會、派出所、工青婦之類的機構,一切都在黨的領導之下,黨要把自己的觸覺延伸到每一個角落,黨將自己扮演成神的角色,無處不在,管治一切,這就是典型的黨治或人治。

神治是一種傳統,也是一種思維的結果,人治呢,同樣是黨的傳統與黨的思維的結果。中共一直沒有告別革命黨身份,甚至沒有告別地下黨意識。由於其靠暴力起家,做夢都害怕整個社會背離自己,如果不能控制住每一個角落,都會害怕那兒有人起來危害自己的安全或顛覆自己的政權。

戰爭時代,黨支部設到連隊上,黨員在士兵中間。和平年代呢,黨組織設到村莊裏,黨員在村民中間,大學生中間,工人中間,每一個機構都有黨的組織或黨員。黨管黨員,黨員出幹部,黨管幹部,幹部管人民。

村級民主選舉為什麼不能落實,除了中央政府沒有誠意之外,還有其他因素,縣鄉級的黨政部門不願意基層民主自治,如果一切都通過民選產生,村級幹部就不會向上級輸送利益了,縣級政府想開發地產或侵佔礦產資源,民選的村級幹部必然會站在村民利益立場上,與上級政府對立。

龐大的黨系寄生在一個叫「人民」的巨人身上,下不來了,八九之後黨系完全職業化,他們一無所能,除了每天傳達文件、欺下瞞上、結交權貴,讓他們轉型,只有失業這一途。一切問題最終又歸結到人員分流的問題,農民下崗了,進城務工,工人下崗了,重新創業,事業單位下崗了,保留一些基本生活費,轉型市場謀生路,現在到了黨政幹部需要分流下崗了,他們會下崗麼?要想恢復基層人民主權,只有這些百無一用、以權亂政亂作為的黨系幹部職員們下崗,基層自治才有可能。

習近平能痛下決心,讓縣及縣以下級別的行政機構的黨、工、青、婦之類的幹部轉型或下崗分流嗎?只有讓這些人分流,才有可能讓基層人大政協做實,才能減輕百姓負擔。

王岐山在政協講話說得好,亂作為與不作為哪個更危害社會?當然是亂作為,怎樣根除亂作為呢?不能由紀委一個部門來管理監督,應該由各級人大政協去做,而人大政協只有脫離各級黨政直接領導,通過直選產生人大政協委員,地方自治與人民主權才有可能落實。

習近平說出了問題根本,習的新政府能將自己說過的話落到實處嗎?而這才真正考驗當政者的執政能力與政治良知。

來源:香港東方日報

責任編輯: 趙亮軒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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