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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人揭郭振璽下的央視2套:漂亮女主持升職非常快

郭振璽曾說:「我要做一個企業,然後到中央電視台來投標。」只可惜他可能始終捨不得這些利益。而那些豪言壯語,也被雨打風吹去。

「那是2000年的10月,一個多事之秋。中央電視台新聞評論部的人們,被卷進了一場深刻的、觸及靈魂的變革。許多人暴露出本來面目,許多人變得面目全非,革命的前夜是寒冷的……」

這段經典的開場獨白,出自當年廣為流傳的央視內部惡搞片《分家在十月》。而「崔永元斯基」、「時間諾夫」等一眾人等大肆調侃之時,絕然不會想到,這段台詞用在14年後似乎恰如其分。

6月1日0點,北京城飛沙走石,天氣惡劣。最高檢在這個時刻,於官網公佈:「近日,檢察機關以涉嫌受賄犯罪,依法對中央電視台財經頻道總監郭振璽、製片人田立武立案偵查並採取強制措施。」

田立武曾任央視財經頻道《幸運52》欄目製片人,其含金量,顯然遠遜於郭振璽。後者有「大管家」之稱,在央視工作了22年,長袖善舞、手眼通天,曾執掌央視的「錢袋子」,一度同時管轄廣告部和經濟頻道兩大核心部門,後負責兩檔重量級節目——「3·15晚會」、「中國年度經濟人物評選」。

但放眼十八大以來,中國已先後有20名省部級官員落馬。郭振璽雖為央視實權人物,級別不足為道。然而他的「被帶走」,卻着實掀起了一場熱議。梳理下來,不外有二。一派「見微知著」,認為這標誌着反腐已從政法系統延伸到宣傳系統。也有人從中紀委「外圍佈局」的辦案思路揣測,此乃李東生案持續發酵。

就在郭振璽案被通報後,記者獲悉,近日郭在財經頻道負責「運營組」的王姓「大內總管」和一名記者,也相繼被帶走。

郭振璽其人

現年49歲的郭振璽,見過的都說,是一位「非典型」山東人,個子不高。

他自言「愛交四方朋友」,熟識的企業家也形容其「喜歡和人擁抱、重情義」,而一位共事者劉頎(化名)則言說,他在台里通常不苟言笑。「平時總板着一副面孔。普通編導跟他打招呼,他連眼都不抬。跟骨幹見面,一開始也是愛理不理,後來能微微點個頭就算不錯。但和高層交往起來,他確實表現得很江湖,曾有人聽到他跟一位領導拍胸脯說『生活上的事情我全包了』。」

在《新華每日電訊》編輯李坤晟的學生時代,郭振璽曾去過他學校做講座,據說也是派頭極大。「那場講座好像帶了兩三個特別漂亮的姑娘來,一個坐在第一排給他端茶送水。他喝得特講究,要好幾種飲料兌着。就看見那姑娘給他調來調去了……」

郭振璽有高調的資本。昔日的廣電總局「十大傑出青年」,一直被視為官方媒體重量級人物、行業標杆。據說廣告公關行業無論甲乙雙方吹牛時總愛提及此人;參加五糧液交流大會,左邊是廠領導,右邊是市領導,讓他坐在中間;有的省電視台領導還把跟他的合影掛在牆上。

郭振璽出身農家,山東汶上縣人,本無什麼背景。對外的履歷顯示,1985年,他從山東大學物理系畢業後去了濟南軍區服役。1987年考上蘭州大學企業管理系的研究生,創紀錄地發表了47篇論文,1990年畢業後來到了北京。

他自言第一次到北京時,膽子很小。當時的公交車票是一毛錢一張,他給了一元,售票員沒找錢,他也不敢要。

但這個不甘寂寞、喜歡變化的年輕人,不久後就顯示出自己的天賦,迎來了他的傳奇人生。

他拿着介紹信去了廣電部,並成為辦公廳秘書。2年後,他便調入了央視經濟部做記者,得到了央視前台長、時任經濟部主任趙化勇的賞識,歷任編輯、製片人、廣告部副主任,並在2001年得到了第一個重量級職務:廣告部主任。

「人都是有理想的。他追求成功,渴望成功,在履新後想成就一番事業。廣告部的那句著名創意『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確實是他的內心獨白。」劉頎認為。

春風得意馬蹄疾

接手廣告部,郭振璽屬於臨危受命。

1998年前,央視廣告供不應求,標王頻出。1999年到2001年是個低潮期,幾大標王相繼遭受厄運,全社會掀起了一場對於廣告招標的大反思。

2001年以後,央視廣告進入買方市場,業績連月下滑。郭振璽上任後,央視廣告部這顆「計劃經濟下的蛋」,第一次提出了「以客戶為中心」——任何廣告方式都可以想,任何客戶都可以談,並從「坐商」走向「行商」。

廣告部的業績呈現了三級跳,第一個月上升4%,第二個月上升6%,第三個月上升了近8%。11月8日,郭振璽上任後第一次央視黃金廣告段位招標首戰告捷,一舉突破26個億,此前黃金時段廣告招標收入幾年來一直徘徊在20個億左右。郭振璽稱那一天是自己在央視廣告部最激動、最刻骨銘心的時刻。

2002年是他最狂熱的一年,創下了一天跑4個城市的最高紀錄。「從深圳跑到廣州見客戶,然後從廣州飛到南京,在南京留了一個人換機票,用50分鐘時間殺到城裏,和熊貓手機的老總交談,談了50分鐘後,飯也沒吃,廁所也沒上,又殺回機場,在機場吃了面,上了廁所,登機,再回到北京的香格里拉見摩托羅拉老總。」

在央視這樣一個特殊的舞台,只要稍微努力一點,效果就很明顯,更何況央視「第一業務員」郭振璽既聰明,又肯下功夫。

「郭振璽確實是個人才,經營、創新能力強,口才好,善於演講,煽動性強。主持央視廣告那幾年,翻開廣告部的歷史,創收速度增長,即使不說最頂尖,也是很驚人。執掌財經頻道以後,從經營上講,他也確實有獨到之處。當時央視全年廣告收入也就一兩百個億,他就敢提出財經頻道三年實現100個億、打造上市的目標,很多人都驚呆了,而且聽他講的人還都覺得有道理。所以領導也不是會搞關係就用他,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劉頎說。

郭振璽對自己對央視廣告的貢獻也有充分的肯定:「央視黃金時段廣告招標是中國經濟的晴雨表,行業發展的風向標,這句話也得到了國內經濟界的普遍認同。」在其任上,催生了安踏、利郎、勁霸、哈藥六廠、三精、伊利、蒙牛、恆源祥等一系列品牌的崛起。

幾度浮沉

2005年7月,郭振璽迎來了他此生事業的最高峰,升任央視廣告經濟信息中心主任,同時管轄央視廣告部和經濟頻道。不幸的是,他的「平步青雲」,也從此戛然而止。

「從廣告部到廣告經濟信息中心主任,那是郭振璽最成功的一段經歷。但在經歷了前幾年的順風順水後,他的升遷之路就斷了。央視大火之後的2009年,新一任台長對央視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廣告經濟信息中心取消,廣告經營獨立出來,成立了廣告經營中心,經濟頻道改制為財經頻道,郭振璽擔任財經頻道總監。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分郭振璽的權。」劉頎透露。

據說當時郭振璽「命懸一線」、四處活動,到處說今天又拿到了誰的批示,言外之意就是上面有人。

「一般人做了三四年就耐不住了,最多四五年就升了,而郭振璽在一個位置上呆了9年都升不了,他什麼心情可想而知。他在大染缸里待的時間久了,看慣了官場上的蠅營狗苟,估計後來覺得只能想自己的利益,撈一票是一票。」

郭振璽來到財經頻道後,首先整個頻道的風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也有說是自從他擔任了廣告經濟信息中心主任後,這種苗頭就已經出現了。

如果你能搞定哪位省長,讓省長出面請郭振璽吃個飯,他就會非常開心。另一個怪現象就是漂亮的女記者、女主持人升得非常快。

「原來我們很重業務,有一個正常的上升空間。但自從他當了頻道領導之後,價值取向就發生了變化。搞關係在二套成為一種風氣。稿子好不好、片子漂不漂亮,都不重要,會不會搞關係,決定了你的地位和上升空間。曾有朋友跟我說,他給郭老闆打電話都是小心翼翼,能不能打、什麼時間打,都要經過慎重考慮。但有位剛到台里的女記者就可以拿起電話就打,從不忌諱。她們升職不僅快,而且想到哪裏就到哪裏,一時令人大有『不重生男重生女』之感。」

不僅風氣變了味是一方面,節目貌似也變了味。

郭振璽曾說:「央視的價值核心就是影響力。」而他的「財技」很有可能就是「影響力變現」。

「裸體做官」一詞首創者周蓬安說:「網上早有一個流行的說法,那就是:對於年度經濟人物評選,是有錢就可以上;而對於3·15晚會,則是有錢就可以不上。」郭氏落馬也讓這兩檔節目一時被視作媒體尋租、利益輸送的「範本」。

一位熟悉「年度經濟人物評選」的人士告訴記者:「我們也很奇怪,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不靠譜的人成為年度經濟人物?」

「年度人物剛起來的時候,郭振璽履新不久,還是收斂的,尊重評審團的意見、投票。那個時期的年度經濟人物評選比較客觀,有一定分量。隨着郭振璽對評選介入的越來越深,評選的變數也越來越大。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就在頒獎典禮前一天晚上,他突然塞進來一個人,說這人要成為年度經濟人物的獲獎者。大家不得不匆匆準備第二天要播出的短片、推廣詞。當然這屬於極其罕見的情況,在評選過程中塞進來的不少。今天是這個,明天是那個,不知道誰在掌控。說起這些『人物』,蒙草抗旱的董事長王召明不用說了,網上議論已經很多。高速公路集團能入選也很奇怪。眾所周知,評選最強調四個標準,分別為推動力、影響力、創新和責任。高速修好後一收費幾十年,能對上哪一條標準?」

不知道是否由於一手胡蘿蔔,一手拿大棒,老郭與企業的關係,也變成逆我者交惡、順我者成盟友。

潘石屹發微博稱:「多年來,任志強經常被CCTV2封殺或被黑。有幾次氣得像咆哮的獅子。」曾大手筆投放廣告,後來又破口大罵郭振璽不要臉的,則是史玉柱。

從媒體報道來看,郭振璽的「盟友」至少可以梳理出晉江系、山東系和蒙牛。早些年,晉江模式就是「廣告贊助+明星代言」,中央電視台體育頻道甚至有「晉江頻道」之稱,安踏、特步、別克等等你方唱罷我登場。晉江市曾要授予郭振璽「晉江榮譽市民」的稱號,而郭主任也在多種場合表示晉江就是自己的第二故鄉。登上年度經濟人物評選的多家山東企業,則是郭振璽熱衷交好的另一方關係網。

郭振璽出事後,有人表示惋惜:「在中國式關係學裏,最招人恨的其實是收錢不辦事的。通常有能量、收錢、又真能替人辦事的,反而會成為朋友圈裏爭相交往的對象,老郭就屬於後者。」

去年年底,中紀委和審計署入駐央視,應該說郭振璽的財技運作就已經宣告「壽終正寢」。有消息稱央視內部人心惶惶,至少有百人被約談。此後中紀委負責的案件,主要交給湖北檢方處理,審計署負責的案件則交吉林檢方處理,帶走郭振璽的正是吉林檢方。

但有報載,郭振璽在出事前一天還出現在央視老大樓,神采奕奕。見過者則言他確實表現的像沒事人一樣。

「我認為他不是沒有感覺,而是他此前也經歷過幾次危機,後來都東山再起。他就有可能認為自己有足夠的關係,可以保他。曾經也有傳言說他背了個處分——給了內部處分就不會法辦,這可能也是他一度表現輕鬆的原因。」一位央視人揣測說。

郭振璽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國內,他也表現過隱退的想法。在和《華爾街日報》的記者聊天的時候,郭振璽曾說:「我要做一個企業,然後到中央電視台來投標。」只可惜他可能始終捨不得這些利益。而那些豪言壯語,也被雨打風吹去。

責任編輯: 楚天  來源:新民周刊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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