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著名的「虎穴寺」。位於喜瑪拉雅山腳下的不丹，充滿神秘色彩。
以「國民幸福總值」來衡量發展的「不丹模式」近年來頗受關注。BBC的艾麗珊·德沃爾森最近前往不丹。她發現，喜瑪拉雅山腳下、這個被譽為「最後的香格里拉」的角落，也有難以示人的一面。
「你好，你好!」兩個好長時間沒見面的老朋友在大街上相遇，互相熱情地打招呼。
其中一個問，「你最近跑哪兒去了?」另外一個平靜地回答說，「我成家了，責任更多了。」
前面那人不依不饒，堅持說，「走，一起去喝一杯，敘敘舊啊。」
回答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家裏有客人。我向老婆保證了，早點回家幫忙去。」
前者聞聲大驚，「你怎麼能讓老婆指揮着轉?家裏有人來，做飯、收拾都應該是老婆的活兒。」
他接着說，「要是她準備得不好，給她一巴掌。我就是這樣。結婚了，你是家長!」
這段充滿挑釁性的宗喀語(不丹官方語言)對話，其實是一出廣播劇的片斷，目的是改變不丹人對家庭暴力的態度。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在這個大力推廣幸福指數的國家，家暴其實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聽到前面那位老兄險惡的一番「打氣」，後者回答說，「兄弟，像你這樣一位受過教育的人，這樣想問題，真讓我傷心。」
接下來，他耐心地告訴對方，他和妻子關係很好，責任分擔，凡事商量，該讓步時且讓步。
以「國民幸福指數」衡量發展的不丹模式受到普遍關注。
認可家暴？
這是不丹國家廣播電台第一次通過迷你廣播劇的形式嘗試宣傳家暴和其他一些敏感問題。我到不丹首都廷布(Thimpu)來幫忙製作廣播劇。
上一次到不丹來還是14年前。那時，遊戲機、流動電話、購物中心都還沒有傳到喜馬拉雅山腳下這個遙遠僻靜的角落。
但是，現代「玩意兒」並不是不丹社會問題的元兇。當地人所說的「國民幸福總值」(GNH)被許多長期傳襲的傳統觀點所削弱。其中之一就是，家庭暴力是可以接受的。
一項研究表明，不丹婦女當中甚至也有一半認為，家暴有一定的道理。
不丹在掃盲、延長人均壽命方面取得了真正的進展。曾經位居世界之首的兒童死亡率也降低了一半。
寺廟外、山道邊飄揚的經幡固然充滿了詩情畫意，但是撇開這一切，還有遊客從未謀面的另外一個不丹：遭受性騷擾、性攻擊後，女人在沉默中忍受着。
另外，一個給國民幸福指數打折扣的傳統是強迫早婚。這樣做，不僅使女孩兒無法接受中學教育，還有可能給她們的健康帶來嚴重的影響，甚至更壞的後果。比如，少女還沒有發育成熟到可以生孩子的地步就懷孕。
電視劇製作小組的人非常希望通過自己的工作幫助消除以上這些問題。另外一個問題是，體罰。
早婚，使女孩兒無法繼續上學。
誠實指數
不丹看上去非常恬靜、景色優美。這樣一個地方，卻經常發生暴力。如此悖論，很難理解。但是，寫劇本並不很難。創作小組一致同意，通過重現日常生活的片斷來挑戰流行的風俗習慣、比枯燥的說教可能更有效。
製作過程中遇到的一個棘手的問題是，如何讓演員的表演更加可信。不過，在請演員們設身處地、回想自己的親身經歷後，我們取得了突破。
其中一個演員沮喪地承認，一天晚上喝多了，他曾經打過老婆;另外一個演員說，一次孩子調皮搗蛋，他大發脾氣，把孩子痛打了一頓，對此，他滿心悔恨。
一位自己也有孩子的同事可以理解他們的感受。她說，「(動手)之後，你總會感覺非常糟糕。」
這些都被收入了台詞。迷你廣播劇的結尾處，鄰居及時干預，媽媽向哭泣的孩子道歉，並且保證今後再也不動手打人了。
電台的一位經理謝里夫(Kakatshering Sheriff)非常支持干預這樣敏感的社會問題。他認為，廣播劇會起到作用。
他說，「我們在這裏生活，我們知道傷痛在哪裏。我們已經失去了原來的純真。」但是，他並不認為，不丹與外部世界聯繫更加緊密應該對不丹的變化負責。
謝里夫最後說，「我們不再繼續封閉在喜瑪拉雅山中了。」
他的一番話令我深思。也許，與國民幸福總值平行的還有另外一個指標：國民誠實總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