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有些人,打算好好利用黃金周出國度個假,好好享受一下陽光;
有些人,早早預訂好車票,回家過年的願望已經越來越強烈;
有些人,仍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為了春節加班能多掙一些加班費而努力
……
每個人對春節的定義都不一樣,小朋友覺得自己長大了,長輩們覺得自己年老了,
辛苦了一年的人們覺得自己該休息了,旅途中的人感慨春天來得太遲……
然而,節日很快就過去了,生活很快回到平常當中,那些對節日的盼望又換成了回憶。
轉瞬之間,春天又悄悄來了,在北方還是漫天飛雪的時候,南方迎來了油菜花開。
廣東粵東地區,我出生的地方,那兒的春節一如既往,不熱鬧,但也有氣氛。
這是一個在廣東算得上貧困的城市,但是也有很多外省的人來這裏打工。
他們未必能回去過年,他們有很多人已經把這裏當作了故鄉。
在我小時候居住的那些老房子裏,由於要拆除建造公園和馬路,很多老房子都面臨被拆的命運。
就在大多數人都搬走到其他地方建新房的同時,老房子依然居住着很多人,她們大多數是女人。
她們來自其他省份,在這條就要被拆的街道上,靠自己的能力謀生。
沒有偷沒有騙沒有搶,她們確實是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只是,這些場景往往讓人心酸,在大家都放鞭炮過年的時候,她們搬着凳子坐在門口,期待新年第一天也有生意。當屋外的菜地上油菜花開了春天來了的時候,她們追趕着不知道生父是誰的孩子們餵飯……
這裏,已經被大多數人稱為「風花雪月」之地,被稱為「花街」。
但是,苦楚也許只有她們知道,她們的春天在哪裏?
在寫「花街」之前,先發幾張春節的圖片,這個春節,沒有出發,回了鄉下,走了自己生活的城市。
除夕夜,廣州老城區花市。今年的春節,廣州天氣暖和,很適合養花,逛花街是廣州人過年的傳統節目,今年的春節假期跟西方的情人節連在一起,花街里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大年初一,中山大涌鎮,疊石村口的一家雲吞店,在大多數店鋪包括雜貨店都已經關門的時候,這間雲吞店幾乎是24小時營業。
在中山,大年初一大家都出去拜年,幾乎一天都不做飯,中午的時候,很多拜年的街坊就集聚在一間小小的雲吞店裏,吃一碗三塊錢的雲吞暖暖肚子,下午接着出去走親戚。
大年初一,阿伯照舊午餐在雲吞店解決,雲吞一元五粒,要一杯清水,再要三元的雲吞,大年初一的午飯就在這裏解決了。
大年初一,中山沙溪鎮,龍瑞粥城,這裏的粥檔幾乎一年365天都在營業,味道獨特的老火粥成為這裏的特色,在大多數食肆已經關門的情況下,這裏仍然燈火通明,顧客絡繹不絕。
每到節日,便是這裏最忙碌的時候,在珠江三角州一些鄉鎮裏,其實隱藏着很多美味,這裏的居民在魚米之鄉的滋潤下,過着富足的生活,但是他們普遍生活低調,一些出名的大排檔,也總是門面簡單,很難被外人找到。
大年初二,我的家鄉河源,一個小鎮子裏,住着我的親人。
這位年邁的老人,是我爸爸的外婆,她一個人獨居,今年101歲了,但是她總是不記得自己的年紀,她覺得自己年年99.
去年,我的太婆身體還很健康,我們去探望她的時候,她還在自己動手洗蚊帳。
今年,太婆的身體明顯不如去年,但家裏還是收拾得很乾淨。
我們給她利是,她就把裏面的錢拿出來還給我們,就拿住一個利是封。
她說:「人老了,拿了錢又什麼用。」
大年初二,河源仙塘鎮,三十多年前,我媽媽曾經在這裏的衛生站當過護士。
一家在路邊開的士多店,沒有關門,但是也沒有生意,老闆娘坐在門口嗑瓜子。
大年初二,河源仙塘鎮,南園古村。
坐在門口休息的老奶奶。
這個古村,已經沒有多少人居住了,大概過完年,她也要搬走了吧。
(手機拍攝)
大年初三,東江邊上,剛過完年便出來捕魚的漁民。
船靠在岸邊,向公園裏的遊客兜售自己的勞動收穫。
鲶魚,野生的,45元一斤。
做成生意的阿伯,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用手就可以把鲶魚料理好,這是絕活。
大年初二,河源埔前鎮。
老街上,仍然在營業的祖傳傷科雜症診所。
大年初二,河源市埔前鎮。
說着外地口音的孩子們,他們的春節沒有新衣服沒有新玩具。
他們從外地過來,跟着父母來到異鄉的小鎮,不打算回老家過年。
大年初二,河源市某鎮,正在開門做生意的女人。
她們大多數衣着鮮艷,看起來年紀都不小了,長得並不好看,臉上擦着廉價的胭脂。
一張塑料凳子,一對伸出來的翹着二郎腿的腳。
便是這條街上的標誌,幾乎每隔幾間房子,就有這樣的一個場景。
生意真的不好,大過年的,誰家男人出來呢?
生意的對象,都是附近的一些農民或者在這附近打工的農民工。
房子很簡陋,即將要拆或者已經爛尾的房子,裏面擺了一張床。
讓人看了心酸的凳子,已經成了「妓女街」的標誌。
她們的日子,就是在這樣的等待中度過的。
過年的時候生意慘澹,沒錢回家的女人,其實已經把這裏當家了。
沒生意的時候,嗑瓜子,或者縫縫補補,生活也就是這樣。
只是,苦了那些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的孩子。
據說,很多在這裏做生意的女人,都生了孩子,她們靠自己養育孩子。
也有的,是替別人生了孩子,男人偶爾會來看她們,但是她們仍然在做着生意。
可憐的不是女人們,而是孩子們。
春天其實悄悄來臨了,南方春來早。
江邊的木棉花已經長出了花蕾。
新長出枝丫的柳枝從老房子裏探出來
油菜花開了
春色滿園關不住
在「妓女街」的前面,是一片荒棄的菜園,老房子就要被拆,但是油菜花開得很好,春天來了,萬物復甦,不知道在這裏居住的人們,是不是也感覺到了春天的來臨。
回到家鄉,感慨家鄉變化的同時,也看到了很多讓人心裏難過又無奈的畫面,我們常常感嘆生活不如意,卻忽略了角落裏那些在掙扎的靈魂,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對美好生活的渴望,但是,春天來了,他們的春天是否也已經到了?
以此圖文,紀念我的故鄉,那個永遠也回不去的故土,那段永遠也回不去的童年歲月。
但願仍然守在這裏的人們,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