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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輪迴:滿清亡國百年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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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聽說,辛亥革命紀念館正在多地搶建。紀念百年共和的名頭,讓大家都搶破了頭。這才想起,原來距離1911年清帝下詔退位正好一百年了。這一百年的進步與否,是否能用修建幾個破展覽館釐清,這很難說。但是回望滿清滅亡前的那段轟轟烈烈卻杯具收場的歷史,卻有不勝的感慨。想起幾個關鍵詞,細說一番。
  
  洋務運動:這個詞放在現在,叫做工業現代化。可以說,滿清在兩次鴉片戰爭之後,對於「師夷之長以制夷」有着近乎宗教信仰般的狂熱。日本成功的先例,更加刺激了這種狂熱。開礦建廠、購新軍備,投入不可謂不巨大,甚至在用人上,連海軍副提督都敢於任用英國人。但這場轟轟烈烈的運動最終卻以北洋艦隊的覆滅畫上了慘烈的句號。歷時三十多年的洋務運動最終止步於「改革的深水區」,箇中原因,簡單明了。可以說,從一開始,滿清就並沒有認識到,帝國之敗,敗於潰爛的制度,制度性結構性的崩潰,任何堅船利炮都無可挽救。
技術的變革可以先於制度的變革,但是決不能代替制度的變革。連經濟改革的深度都沒有完全達到的洋務運動,不過是一個垂死掙扎的可憐花絮罷了。一百年後,如果你還在為所謂的核大國、殲20的強大沉醉,那說明,你還沒有明白這個杯具。
  
  百日維新:甲午戰敗,加速了滿清體制內有識之士的變革步伐,在傀儡皇帝的支持之下,發動了轟轟烈烈可歌可嘆的百日維新。這個我們現在稱之為「全盤西化」的改良運動,不出意外的以血祭告終。從慈禧後十年變革的努力來看,所謂的頑固派反對變革並非所有的事實,她未必不知道改良是必須的出路,而她所反對的,不過是既得利益的損失、權力出乎意料的更迭、不受控制的精英政治。91年之後,同樣的事情換了角色再次在同樣的地點上演。結局是更多的鮮血。這只能說明,專制的權力,在它自身的慣性之下,只能是至死方休。即便是體制內產生一兩個叛逆,也會被體制產生的強大慣性淹沒。
如果沒有到窮途末路,任何的變革,對於它而言都是把持權力的威脅,生死爭奪中,只有個人和集團的利益,沒有什麼家國大義。不到迫在眉睫,不會同意變革,到了迫在眉睫,變革已經無用。阿拉伯的歷史正在證明這一點。
  
  祖宗之法: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賢也,為其不可得而法。《呂氏春秋察今》的名句,人人熟知,卻極容易遺忘。撲滅百日維新之後,清廷打着「祖宗之法不可變」的旗號,展開了聲勢浩大的輿論宣傳,從文化背景、國民素質、國情有別等諸多方面系統性的論證了君主立憲對於中國的不可行。十幾年後,親手葬送了滿清的袁世凱更加系統的論證了封建帝制對於中國的必須,更加上演了萬人勸進登基的鬧劇。
一百年後,你不要笑。「五不搞」震耳發聵、言猶在耳,數不清是第幾次論證。我們剪掉了頭上的辮子,思想上,辮子比原來更長。
  
  干涉內政:清朝末年, 法國使臣羅傑斯對中國皇帝說:「你們的太監製度將健康人變成了殘疾人, 這很不人道.」 還沒等皇帝回答, 皇帝身旁的一個貼身太監姚鄖就搶嘴說到: 「這是陛下的恩賜, 奴才心甘情願, 汝西夷之蠻怎可詆毀我大清國律?」所以說,「干涉內政」「尊重法律」這些詞彙絕對不是後現代的發明,而是徹頭徹尾的盜版。太監姚鄖僅憑這個創造性的回答,就完全有資格參評十大感動中國的愛國者之列。但是很不幸,你可以原諒沒有jj的人說出這番話,你卻不能想像,很多有jj的現代人,割掉自己的jj也要臭捧這個詞。
不多說,看看他人的人權報告發佈後,那一張張憤怒的太監的臉,和一百年前,沒有區別。
  
  量中華之物力:在義和團運動之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慈禧早已沒有早先向世界宣戰的氣概,而是得到諸國繼續承認其實際統治地位的承諾後,立即同意《議和大綱》,並定下了「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基調。基於光緒統治的合法性而言,慈禧的垂簾不過是一種僭越。自己的並不合法的統治權只要得到承認,損失一些國家利益算什麼?
所以,你看到有人揮舞着支票滿世界的發訂單以求得「合法外交認可」的時候,你就要明白,國家利益並不總是至上的,大部分時候,它是可以作為私人利益和集團利益交換的籌碼的。
  
  義和拳:這個悲劇的故事我們現在叫做運動,連化妝專用的「起義」都算不上。這個靠開神壇、抹黃磷、玩巫術的半邪教組織,打着可笑的「扶清滅洋」的口號,展開了一場針對外國人的屠殺和被屠殺。「刀槍不入」的神話在天津的戰鬥中瞬間覆滅,留下的只有屍橫遍野。最可悲的在於,利用了他們的奴隸忠貞的慈禧在失敗後翻臉不認人,反過來和洋人一起協力圍剿義和拳。才為主子拼命,又被主子賣命,這杯具不是一般的大。那杆寫着「扶清滅洋」的鐵旗在上世紀70年代被德國人作為禮物送回來的時候,箇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說。義和拳的杯具就在於,沒有明白自己的身份,沒有明白國家的意義,沒有明白對手的成色,結果造成了而一個愚蠢之極的愛國慘劇。當今論壇上的五毛、左棍們,以及那些成天憂慮陰謀論、石油論的杞人們,不可不戒啊。你們的無知的熱血,抹紅的不過是主子的頂子。
  
  預備立憲:清朝最後10年所施行的新政中,最重要的是日俄戰爭後的政治改革,即1905至1911年的預備立憲。 1908年8月,清朝宣佈了憲政時間表:預備立憲出9年為限。但是慈禧和光緒去世後,繼任者看不到形勢的刻不容緩,仍然不緊不慢、拖延立憲。後迫於革命烽火,把預備立憲的年限由9年縮短為5年,並於1911年5月組織了失去人心的「皇族內閣」。即便最後頒佈《憲法重大信條十九條》,接受君主立憲,但和平演變的時機已被暴力革命切斷。
從這個意義上說,政治變革,既是對國家和民眾的救贖,但同時也是對統治者自己的救贖,不想犧牲利益順應潮流,犧牲國家的同時,必然也要葬送自己的身家。這個道理,一百年後,還有很多人不懂。越想「維穩」,越是「不穩」。
  
  後路:滿清作為異族政權,整體入關後老家遼東空虛,不得不移民墾殖。按理說,既然已據有中華,思維就應該有所轉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無內外之分。然而,滿清雖行主人之權,卻只有客居之心,自康熙開始,閉塞邊關,蓄意將關外肅清,以備將來敗退後路之用。應該說,這一招不可謂不「深謀遠慮」,偽滿洲國的建立,一度似乎也說明了滿清留條後路的必要性。然而,世易時移,孱弱敗軍,哪裏有後路可言?你只有客居之心,必然導致客居之果,日本敗退,偽滿隨即滅亡,縱然「中華民族」的大皮囊救了垂危的民族免於絕種,但是,也永無崛起的可能。當今之世,多少條後路留在歐羅巴、美利堅?指望一些把財富、子女都留在他鄉的人來治國安邦?你信嗎?
我所相信的是,百年前滿清沒有後路,百年後,一樣沒有。後路對於奴隸主,只是一廂情願的幻覺。
  
  越寫越長,想到的詞語越來越多。這一百年,真的有虛度光陰的錯覺。唯有眼前的這台電腦,這個網絡,還在提醒我,夜正長,路也正長。
  夜深了,停筆睡覺

責任編輯: 鄭浩中  來源:貓眼看人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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