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三日,溫州兩列高速火車頭尾相撞,前車後一節頓告體無完鐵,後車前三節飛墮橋下,還有一節一端直插橋下黃土,一端斜倚危橋。中共當局六小時之後,宣佈巳結束;二十四小時之後,宣佈可以恢復行車。巳至少七十二小時的國際通例,他們棄同敝屣。
而那六小時之內,巳人員花了最少一小時集合列隊,恭候「指揮救援」高官前來訓話。至於死者,當局宣佈的四十人之外,還有多少不死於撞車卻死於清場隊伍手下,誰都不知道。我們只見清場者把斜倚危橋那節車廂推倒,車廂里有人慘叫着掉出來。同時,清場者還要把那節體無完鐵車廂推下危橋,不料溫州特警隊長邵曳戎抗命,終於救出車廂里一個兩歲孩子。民間對邵曳戎的評語是:「做人,這就對了;做官,這就錯了。」他們說的,當然只是新中國官吏。
這裏且不說舊中國的循吏名臣,只說亡國昏君宋徽宗一段歷史。宣和元年,大水犯京城,汴河滿溢,戶部侍郎唐恪奉命治水。有人主張推倒南堤,泄水向民居,以防巨浸漫宮闕。唐恪恐傷百姓,一口拒絕:「水漲堤壞,此亡(無)可奈何;今決(推倒)而浸之,是魚鱉吾民也。」他駕小舟,沿河視察,因勢利導,解決了水患。徽宗嘉許說:「宗廟社稷獲安,卿之力也。」那時候,做官和做人沒有矛盾;中國黎民性命,也絕對不是賤如草芥(《宋史》卷三五二)。
今天是新中國盛世,溫州列車一撞,就撞出另一番景象。車廂掉到橋下,當局不是好好保存,以便檢查出事原委,而是馬上出動重型機器,當場割切,挖土掩埋,不管車廂里還有沒有活人。一位死者半邊頭顱給鏟去,餘下半邊,從此吞恨吞聲,但那斑斑血漬里,藏着一個謎:「割切車廂時,這人是死是活?」
七月二十八日,溫家寶到溫州吊死問傷,告訴記者說:「過去十一天,我一直病臥床上,今天醫生才勉強讓我前來。事發那天,我給鐵道部的命令只有兩個字:救人。 」溫家寶說話,向來就是那麼動聽。但根據新華社七月二十八日前電訊,溫家寶「病臥床上」期間,三會外國貴賓,又三度主持國務院會議,照片裡容光煥發。而他所謂「救人」,是怎麼一回事,事實都在眼前,不必多說了。
有人說,溫家寶是位無權宰相,救人有心乏力。但是,月前他出訪日本地震災區,邀當地一百個孩子往海南「療養度假」,那一百個孩子不旋踵就到海南免費吃喝玩樂。然則溫家寶大概只是無力救助中國黎民。
謹套用呂蒙正兩句詩,寄語溫州列車上的亡靈:「閻王若問中華事,為道生民不值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