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 史海鈎沉 > 正文

廬山會議上毛澤東給張聞天寫信:你需要大病一場

張聞天,出身於知識分子家庭,懂幾國語言,受過馬克思主義理論訓練,不僅是中國共產黨「老資格」的領導人之一,還是黨內少有的「吃過洋麵包」的「洋博士」。作為革命知識分子的一個代表,張聞天所走過的生活道路是異常曲折的。他的處境在知識分子幹部中是具有典型性的。

1935年遵義會議上,張聞天支持毛澤東。在當時情況下,他的支持對於確立毛澤東在黨內的地位十分重要。可以說,他是為毛澤東立過大功的。10年後,在黨的「七大」期間毛澤東曾這樣說過:

「遵義會議是一個關鍵,對中國革命關係非常之大。但是大家要知道,如果沒有洛甫、王稼祥兩同志從第三次『左』傾路線分化出來,就不可能開好遵義會議。同志們把好的賬放在我的名下,但絕不能忘記他們兩個人。」

但到後來,他的功績已經不再被毛澤東提起,而他的錯誤卻像希臘神話中那把達摩克利斯劍一直高懸在頭頂上,隨時都可能掉下來。在廬山會議上,由於他對彭德懷 7月14日的信表示大力支持,達摩克利斯劍掉下來了。當他在小組會上作長篇發言的時候,他對自己的論點和所據有的大量材料的正確性是堅信不疑的。就在發言之後,秘書曾提醒他說可能會有人對他的發言進行批駁,張聞天還滿有信心地說:「我作了很好的準備,他們要反駁也難。」

但是,兩天以後聽了毛澤東那篇怒氣沖沖改變會議方向的講話,張聞天忽然發現自己又陷入危險的漩渦之中去了。他立刻主動從嚴檢查自己,並三次懇請大會不要把他的發言印發下去,但都沒有獲准。他幾次打電話給毛澤東請求面談一次,以便有機會對自己的言行作些解釋。他的努力總算有了結果。8月2日毛澤東寫給他一封信,就是在廬山會議後期和在不久召開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以及外事工作會議上作為重要學習材料的那封《給張聞天的信》:

「怎麼搞的。你陷於那個軍事俱樂部里去了。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這次是安的什麼主意?那樣四面八方,勤勞艱苦,找出那些漆黑一團的材料。真是好寶貝!你是不是跑到東海龍王敖廣那裏取來的?不然,何其多也!然而一展覽,儘是假的。講完沒兩天,你就心煩意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被人們纏住脫不了身。自作自受,怨得誰人?我認為你是舊病復發,你的老而又老的瘧疾原蟲遠未去掉,現在又發寒熱了。昔人詠瘧疾詞云:『冷來時冷得冰凌上臥,熱來時熱得蒸籠里坐,疼時節疼得天靈兒破,顫時節顫得牙關挫。只被你害殺人也麼哥,只被你害殺人也麼哥,真是個寒來暑往人難過。』同志,是不是?如果是,那就好了。你這個人很需要大病一場。昭明文選第三十四卷,枚乘《七發》末云:此亦天下之要言妙道也,太子豈欲聞之乎?於是太子據幾而起,曰:渙乎若一聽聖人辯士之言。澀然汗出,霍然病已。你害的病,與楚太子相似。如有興趣,可以一讀枚乘的《七發》,真是一篇妙文。你把馬克思主義的要言妙道通通忘記了,於是乎跑進軍事俱樂部,真是文武璧合,相得益彰。現在有什麼辦法呢?願借你同志之筆,為你同志籌之,兩個字,曰:『痛改』。承你看得起我,打來幾次電話,想到我處一談。我願意談,近日有忙,請待來日,先用此信,達我悃忱。」

在全信500多個字中,有兩句話對張聞天可能是致命的,一句是說張聞天發言中的那些材料「儘是假的」,另一句是指出張聞天「舊病復發」。在那個時代,毛澤東的話如同聖旨,一旦出口,即成定論。

對於枚乘的《七發》,在廬山毛澤東指示將此文印發給與會者。

毛澤東要印發枚乘這篇賦的本意在批語的結尾處。他寫道:

「枚乘所代表的是地主階級較低的階層,有一條爭上游、鼓幹勁的路線,這是對於封建階級上下兩個階層講的,不是如同我們現在是對社會主義社會無產、資產兩個對抗階級說的。我們的爭上游、鼓幹勁的路線,代表了革命無產階級和幾億勞動人民的意志。枚乘所攻擊的是那種泄氣、悲觀、糜爛、右傾上層統治的人們。我們現在也正有這種人。」

《七發》是作為一種武器,用來批判毛澤東所謂的那種具有「泄氣、悲觀、糜爛、右傾」思想的人們的。

張聞天這有口難辯,在8月9日的小組會上他發言說:「我的右傾機會主義是有來源的,從全民大辦鋼鐵,武昌會議、上海會議就開始有右傾思想,其主要問題是:土高爐,那麼多人上山,吃飯不要錢的供給制,《人民日報》關於資產階級法權、主觀能動性的文章……我總的感覺是太『左』了。對『在建設社會主義時期,不准講反冒進』(毛澤東原話),我也有牴觸,認為有冒進也要講……」

在張聞天看來,已經很徹底,很真誠了,但距會毛澤東的要求仍相差很遠,震耳欲聾的追逼聲仍然一陣緊似一陣。

責任編輯: zhongkang  來源:彭德懷全傳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本文網址:https://hk.aboluowang.com/2010/1203/1881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