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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人:為何當今在日本「愛國」就是法西斯主義?

—假如我是紅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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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1日南方周末發表王友琴《「帶了個好頭」:紅衛兵道歉》,引發強烈反響,當年的紅衛兵向被他們打過的老師道歉,老師非常感動,對「文革」中說了錯話、做了錯事的學生表示理解,因為他們也是「受害者」,「是當時形勢所致」。
     假如我是紅衛兵,在求得寬恕之後,作為「受害者」,是不是也該有人來向我道歉呢?教書育人,學生的健全人格和獨立思考的能力,學校、老師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把慘劇的原因歸結為「形勢所致」,這個「形勢」是怎麼形成的? ( )

    有時,距離太近反而會更加盲目。事件親歷者要洞悉過錯的實質,避免悲劇重演,必須梳理引發悲劇的責任。止步於個人的懺悔和道歉,將國家、民族的悲劇簡化為「形勢所致」,顯然遠遠不夠。
    梳理師生的責任,不是為始作俑者減輕或分擔責任。責任是一種客觀存在,教育責任並非無視就不存在;領導責任,也不是誰想分擔就有資格分擔。權責相當,不負責,談何權?「發動群眾整群眾」的人有責任,甘於被發動、具體實施害人的群眾就比嬰兒還乾淨?以為自己毫無責任、完全無辜的「群眾」,可能還會害人害己。
    小時候,看過一本阿瑟·庫斯勒以蘇共大清洗為背景的小說《中午的黑暗》,主人公既是害人者,也是受害者:為了某個崇高的目的,不惜犧牲個人的生命和榮譽,對他人的不公正審判負有重大責任,成了自己熱情參與的運動的犧牲品。真相是如此殘酷:沒有誰完全無辜,受害者是他們自己和其他受害者的劊子手!有可能保護你的人已經在你的謊言或明哲保身、無動於衷的情況下被幹掉了,當你蒙受冤屈、棍棒加身的時候,誰站在你的一邊?
    紅衛兵不是空降兵,這些未成年人、「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何以獸性大發,毆打、虐殺平日裏他們尊敬的師長?從小學到中學,師長給他們灌輸了什麼樣的思維方式,教過他們人權、法治方面的知識沒有?誰在孜孜不倦地教育孩子們要不假思索地「聽話」,聽老師的話,聽家長、領袖的話,紅衛兵難道不是「聽話」 結出的罪惡果實?
    「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不是不想教,而是不敢教,好,都想隨大流,就都被大流吞沒;都怕當出頭鳥,結果都成了出頭鳥。
    任何國家的老師都不會教學生打老師,但是,紅衛兵接受過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加害無辜、正確分辨善惡美醜的教育嗎?學生分析問題的能力、對自由和人權的理解,教育者有何貢獻?紅衛兵的出現,傳統、政治因素之外,學校教育該當何罪?
    中國有個奇特的現象,災難過後,人人都是「受害者」,回憶文革苦難的文字汗牛充棟,個個睜着比嬰兒還無辜的眼睛,在選擇性記憶里掙扎着「尋找家園」。本無鑰匙,談何「我的鑰匙丟了」?黑夜給你的黑色眼睛,不可能找到光明:顧城的人生悲劇成了他的詩句最貼切的註腳。
    教育是文明的基石。「大和魂」、「效忠天皇」、「愛國主義」將日本愛成一片廢墟,大和陷遭滅族,戰後日本人對「愛國主義」嗤之以鼻,老師帶頭拒唱國歌、拒絕向膏藥旗敬禮,領導若不想先走(辭職下台),千萬別提什麼該死的「愛國主義」。當今日本,若有另類教師宣揚「愛國主義」的歪理邪說,把政府和祖國、民眾分得很清的學生,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思議:「愛國」就是法西斯主義,真正的愛國是不給政府傷害人權的機會。甚至右翼分子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只能以愛家鄉來「曲線愛國」。
    一個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學生,很難被「形勢」左右;能被「形勢」左右的學生,恰恰證明學校教育的缺失。師生都是「受害者」,都把原因往外推,誰是加害者?喇叭震破,沒有億萬普普通通的你我他的圍觀、盲從和狂熱參與,根本無所謂「形勢」。
    我想,最該檢討的還不是紅衛兵,而是我們的制度、文化和教育。一些「過來人」的回憶和懺悔之所以味同嚼蠟,就是因為缺乏反思的深度,道歉和寬恕都顯得無比單薄。涉及未成年人的悲劇,成年人都有一定的責任,只是責任大小而已。梳理傳統、時代與人相互作用的悲劇的根源,普及包括自由民主在內的公民教育,把學生培養成具有健全人格和獨立思考能力的公民,才是避免紅衛兵現象的唯一有效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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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火炬傳遞驚現「紅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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