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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佛教的毀滅與重生[與藏傳佛教喇嘛教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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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趕到達蘭薩拉辯經院的時候,還不到七點,可是已經來晚了。門口的隊已經排了幾十米長,還有很多人從不同的方向朝這裏走來。

這天是禮拜天,又是蒙古-俄羅斯文化節的高潮。達蘭薩拉常年有各國佛教團體來請經求法,但這次一下子從蒙古和俄羅斯的卡爾梅克共和國,圖瓦共和國,以及布里亞特共和國來了一個三百多人的佛教徒代表團,專程來向達賴喇嘛供奉永駐長壽儀規,並舉辦為期三天的蒙古-俄羅斯文化節,讓見慣了人來人往的本地居民也相當興奮。那幾天,馬克利奧德甘吉到處都看到穿着鮮艷袍子的蒙古和俄羅斯來客,他們成了小鎮的話題。好幾個人告訴我:「機會難得,別忘了去參加法會啊!」

這天上午七點到八點,達賴喇嘛將舉行一小時長壽灌頂法會。法會之後,蒙古和俄羅斯佛教徒代表團為達賴喇嘛供奉長壽儀規,也就是為達賴喇嘛祈壽,希望他健康長壽,長駐人間。下午,代表團的演員們將為達賴喇嘛獻演一場歌舞。

達賴喇嘛親自主持長壽灌頂法會是相當難得的機會,對於虔誠的佛教徒來說,這是消災祛難,增長福壽的絕佳機會。達賴喇嘛每年都有數次弘法之旅,親自在世界各地為信眾們講經,也在達蘭薩拉大昭寺為來自各國的佛教徒請法團講經,舉辦各種法會,但是,長壽灌頂法會和祈壽法會並不是每年都會舉辦的。因此,馬克利奧德甘吉僧俗民眾幾乎是傾城而動。

一大早,街上已經到處是人。所有的人都朝一個方向走,形成一道道人流。人流最後全都匯集到達蘭薩拉辯經院的大門口,排成僧俗兩條長隊。許多人住在達蘭薩拉附近的定居點,他們天沒亮就趕來,一邊排隊,一邊揉着眼睛打呵欠,有些還背着孩子,娃娃們靠在媽媽背上,歪着脖子酣睡。

還好前一天我給自己軟磨硬泡到了一張記者證,憑着「獨立撰稿人」的身份,可以到為媒體專設的保安區去排隊。進了大昭寺,我剛要上樓,卻被擋在樓梯口的安全人員攔住。他瞥了一眼我那張夾在攝影包帶子上的記者證,彬彬有禮地用英語說:「去那邊,媒體專區。」

我扭頭一看,原來「同行」們都在那裏嚴陣以待吶。從達賴喇嘛府邸到大昭寺前,留出了一條通道,穿着盛裝的蒙古和俄羅斯佛教徒們站成兩排,捧着哈達夾道而立。路的拐角是個有利地形,一邊可以看到達賴喇嘛府邸的大門,一回頭又能看到大昭寺。拐角上擠了一小簇人,他們有的扛着攝像機,有的舉着照相機,有個大高個兒居然有本事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豎起三腳架,小鋼炮一般的鏡頭虎視耽耽對着小路。我趕快謝過保安員,一路說着「對不起」,穿過人群,衝過為達賴喇嘛一行空出來的通道,擠進「同行」堆里,手忙腳亂地取出照相機和錄像機。

準備停當之後,我的注意力馬上被來自蒙古和俄羅斯的佛教徒們吸引住了。他們的衣服真是漂亮。最有特點的是他們頭上戴的帽子。那些帽子式樣相當可愛,有的像微型蒙古包,頂上還有絲穗,像電影裏的蒙古王爺,有的帽子上豎着一把羽毛,有的一角垂着纓絡,活像博士帽。幾個身材高佻的漂亮姑娘穿着一摸一樣的紅色長裙和黑色繡花寬邊紅色短衫,戴着同樣的紅黑兩色圓帽,像是隨團來的舞者。





來自大草原的蒙古佛教徒們雙手捧着哈達,一個挨一個,整齊地排成單行,每個人都面朝達賴喇嘛居所的方向,神情急切地等待着。我突然注意到,我對面那行蒙古佛教徒手裏的哈達不是白色的,而是天藍色的。那是一種很乾淨的藍,像純淨的湖水映着無雲的天空,又像高原的清晨,太陽將出未出之時天空的顏色。一個身穿紫紅色長袍的男人手裏捧着一白一藍兩條哈達,藍白兩色相互襯托,令人生起藍天和雪山的遐想。

我見過金色的哈達,可還第一次知道,原來哈達還有天藍色的。在馬克利奧德的禮品店裏從未見過藍哈達,想必是蒙古佛教徒千里迢迢從家鄉帶來,敬獻給達賴喇嘛的。

人群突然一陣騷動。接着長號聲響起,坐在地上的人群呼一下站起來,手捧哈達的蒙古和俄羅斯佛教徒們不約而同深深躬下身,把哈達舉到額頭。前後左右的「同行」 們一陣推擠,快門聲驟雨一般響個不停。我掂起腳尖,伸長脖子,無奈面前的攝影機把我擋得嚴嚴實實的,只看見一頂黃綢寶傘高高飄來。頃刻之間,黃綢寶傘飄到我面前,達賴喇嘛裹着黃色袈裟,在眾人的簇擁下走過來。他一邊走,一邊滿臉笑容地向兩邊的民眾舉手致意。那一刻,聚集了幾千人的大昭寺前鴉雀無聲,只有照相機快門的聲響。等到我意識到自己也應該拍照時,達賴喇嘛一行已經走過去了。

我慌忙舉起相機,沒來得及按下快門,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黃色寶傘已經消失在大昭寺內,人群開始聚攏,眾人紛紛席地而坐。我旁邊的記者們各自扛着設備,衝鋒陷陣一般朝大昭寺跑去。我只好扣上鏡頭蓋,把相機掛在脖子上,一手護着背包,也跟着跑上二樓。站到樓梯上回頭一看,大昭寺前的草地和廣場上已經坐滿了僧俗民眾,幾乎是水泄不通,還有人從南嘉寺那邊進來。

到了樓上,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大堆食品。各種餅乾,藏式麵餅,成箱的瓶裝水和果汁,以及桔子,蘋果,香蕉一類的新鮮水果,正對着達賴喇嘛講經的經堂,堆得像座小山。不時有人走過來,取出帶來的食物,扔到食品堆上。在這樣的場合,這些食品就算被達賴喇嘛親自加持過,具有特別的加持力。帶來食品的人就是以經過特殊加持的食物供養眾生,是一件積累功德的善行。




我走到經堂門前往裏面張望,地板上坐滿了人,達賴喇嘛已經升座。經堂的天花板上和柱頂上懸掛着一條條金盞花串,法座上也環繞着金盞花和蘭花串。達賴喇嘛盤腿坐在法座上,正在低頭翻看經書。高高低低的好幾台攝像機,從各個角度對準法座。我想到走近門口,卻被保安員擋住了。我央求他讓我到門口去拍幾張照片。「 五分鐘,」他說。

我連連道謝,趕緊走到門口,單腿跪下,把手臂支在膝蓋上,托着沉甸甸的長焦鏡頭,調整好焦距,也顧不得選擇角度,不由分說猛按快門。拍完照站起來,一轉身,發現保安員身邊還有幾個人排着隊,等着到門口去拍照。大高個兒把他的三腳架轉移到小山一般的食物堆旁邊,「小鋼炮」換成了攝像機,正在東轉西轉地拍民眾場面。眾記者輪流拍完,一個栗色頭髮,穿着印度式長裙的西方女孩走過去,站在門口,遙對法座上的達賴喇嘛,雙手合十,深深一拜,然後中規中矩地磕長頭。


(二)
擴音器里傳來一聲響亮的吟唱,那是領唱師的聲音,宣示法會開始。我站在柱子邊,從敞開的窗口看進去,達賴喇嘛頭戴黃色「邊夏」(尖頂法帽),手握鈴杵,半低着頭,雙目微闔,開始誦經。大昭寺內外一下子安靜下來。坐在講經堂門口的喇嘛們雙手合十,低聲應和。

二樓圍廊兩邊的樓梯上有點輕微的響動。我轉過頭,見蒙古和俄羅斯的佛教徒們排成單行,每人捧着一件供奉給達賴喇嘛的禮物,從大昭寺外一直排到二樓經堂的門口,等待進入經堂,接受達賴喇嘛的祝福。他們臉上莊肅虔敬的神情令人感動。




蒙藏民族之間有漫長的歷史淵源。蒙藏的首次接觸是在公元1240年。那次的接觸是一場戰爭,其結果是慘烈的焚寺屠僧事件。那一年,成吉思汗的孫子,即成吉思汗第三個兒子窩闊台的次子闊端派多達那布率軍入藏,火焚熱振寺和傑拉康寺,還殺死了熱振寺的五百名僧侶。蒙古軍隊在西藏沒有久留,很快就撤軍了。傳說蒙古撤軍是因為京俄大師祈禱度母,因而「天降石雨」,使蒙軍將領心生畏懼,於是匆匆北撤。

然而,歷史在這裏出現一個有趣的轉折。蒙藏這兩個民族似乎是「不打不成相識」,就是這個闊端,1244年遣使前往西藏,迎請薩迦班智達,向他請教佛法。當時闊端住在涼州,即現在的甘肅武威。年已六十多歲的薩迦班智達帶着兩個小侄子,即八思巴和恰那,前往涼州,於1247年與闊端會晤。薩迦班智達為闊端講授佛法,使得這位王子皈依佛教,並為薩迦班智達修建幻化寺,供奉了大量財物。

薩迦班智達和闊端相繼去世後,1253年,忽必烈會晤薩迦班智達的繼承人,薩迦五祖八思巴。八思巴本名羅卓堅贊,《元史·釋老傳》說他「生七歲,誦經數十萬言,能約通其大義,國人號之聖童。」並簡略記載了忽必烈和八思巴的關係:「歲癸丑,(八思巴)年十有五,謁世祖於潛邸,與語大悅,日見親禮。」 忽必烈建立元朝後,尊八思巴為國師,授予玉印,將佛教定為國教,並且免除喇嘛服兵役,賦稅和驛馬的義務。八思巴授忽必烈密教金剛灌頂,並為忽必烈創造蒙文新字。作為答謝,忽必烈先是以衛藏十三萬戶之地為供養,後來又以整個西藏三區為供養。藏傳佛教由此在蒙古廣為傳播,蒙古人成為藏人之外另一個廣泛信仰藏傳佛教的民族。

達賴喇嘛這個尊號也始於蒙古人。元滅後,佛教一度衰落,直到格魯派傳入蒙古,佛教再度復興。1578年,蒙古土默特部首領俺答汗會見時任哲蚌寺寺主的索南嘉措,雙方互贈尊號,俺答汗贈索南嘉措以「聖識一切瓦齊爾達喇達賴喇嘛」尊號,簡稱「達賴喇嘛」。索南嘉措贈俺答汗「轉千金法輪咱克喇瓦爾第徹辰汗」尊號。這就是「達賴喇嘛」的來源。索南嘉措追封格魯派創始人宗喀巴的弟子根敦朱巴為第一世達賴喇嘛,根敦嘉措為第二世達賴喇嘛,自己則成為第三世達賴喇嘛,由此建立了達賴喇嘛轉世制度。索南嘉措之後的第四世達賴喇嘛雲丹嘉措是蒙古人,也是格魯派世系上唯一的一位非藏人達賴喇嘛。

一小時的灌頂法會結束後,排着長隊的蒙古佛教徒們開始魚貫而入,向達賴喇嘛致敬,並接受他的祝福。打頭的是三名年輕僧侶。他們手裏捧着藍色,白色和金色的哈達,上面托着各種供物。一個僧人手托銀盤,裏面放着製作十分精美的塔型吉祥八寶,緊隨他們之後的兩名僧侶一個捧着哈達繫着的經書,一個捧着釋迦牟尼銅像。這三件供品象徵「身,口,意」 ,佛像代表「身」,經書代表「口」,塔代表「意」。

僧侶之後,盛裝的蒙古佛教徒們依次而來。他們有的捧着小型佛塔,有的捧着經書佛像,還有一人舉着一把象徵吉祥如意的孔雀傘。那把傘是用完整的綠孔雀羽毛製成的,尺寸太大,只能收攏了才能進門。數百名來自蒙古和俄羅斯的佛教徒們就這樣一個一個走到達賴喇嘛的法座前,在誦經聲里,向達賴喇嘛獻上他們的崇敬。





回顧過去一百年,也許是某種天意,佛教這樣一個反對殺戳,提倡和平的宗教,在二十世紀裏,與主張階級鬥爭的共產主義思潮迎面相撞。中國,蒙古,越南,柬埔寨等主要佛教國家紛紛被紅潮淹沒。這兩種針鋒相對的意識形態,進行了長達半個多世紀的交鋒。

蘇聯的支持下獲得獨立之後,蒙古被納入蘇聯的勢力範圍。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立後,蒙古實行政教分離。不久,新政權即開始了沒收寺院財產,關閉寺院,驅逐和處決僧侶等一系列滅佛運動。這期間還激起了僧侶們的武裝反抗,其結局自然是被血腥鎮壓。

1924 年,蒙古有二千五百多座寺廟,僧侶十一萬多名,到1939年,蒙古境內的僧侶減至一萬三千六百多名。大量僧侶去哪裏了呢?被「減去」的僧侶中,一萬七千多名被正式逮捕,二萬多名被處決。其餘的不是還俗,就是死於反抗運動,或者死在獄中。到1940年,整個蒙古只剩下不到五百名僧侶,全國的寺院幾乎全部關閉,佛教在蒙古幾近全毀,蒙古佛教名存實亡。 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末,蒙古約有一千名僧侶,只有境內最大的寺院,烏蘭巴托的甘丹寺開放。

八十年代末,前蘇聯風雨飄搖,自顧不暇,蒙古佛教開始悄然復甦。1988年2月,蒙古人民黨舉行的第十九屆五中全會做出決議,對過去遭受迫害的僧侶和教徒平反,恢復名譽。部分寺廟重新開放,允許民眾拜佛。1990年3月,蒙古決定實行多黨選舉。1992年頒佈的新憲法重申國家尊重宗教,公民有宗教信仰和不信仰的自由。現在,蒙古有1百多座寺院,甘丹寺仍然是全國最大的寺廟和最重要的佛學中心。甘丹寺擁有一座高達二十六米半的銅鑄佛像,是世界最大的銅佛。 2003年,蒙古佛教徒在烏蘭巴托建立了佛教電視台。亞洲十五個佛教國家於1970年聯合成立的「亞洲佛教和平會」(ABCP)總部就設在烏蘭巴托。

目前,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世界實況資料手冊》(CIA World Factbook)公佈的數字,至2008年7月,蒙古人口約計為接近三百萬,其中50%信仰藏傳佛教。由於歷史淵源,蒙古信徒絕大多數為格魯派。因此,蒙古信徒同樣尊達賴喇嘛為最高精神領袖。自從1979年,達賴喇嘛首次訪問蒙古後,至今已經八次訪問蒙古。最近一次是2006年8月,達賴喇嘛在烏蘭巴托的甘丹寺向民眾講經。這些來自蒙古的佛教徒中,有上了年紀的老人,但大多數是中青年,其中不少年青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


(三)

法會快要結束時,已經快到午飯時間。一群年輕喇嘛上樓,把經堂前的食品裝在桶子裏,拎下樓,分給參加法會的民眾。我向一個少年喇嘛伸出手,他遞給我一包餅乾,一個香蕉。我這才感覺飢腸轆轆,原來已經有十幾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在整整一上午的法會期間,達賴喇嘛一直端坐在法座上,中途也沒有休息。大多數民眾也坐在地上,不吃不喝,直到法會快結束了,大家才開始分享經過加持的食品。

法會結束後,達賴喇嘛在眾人簇擁下離去。我回頭看着樓下,眾人紛紛退後,讓出一條空道,兩邊的人合十躬身,黃綢寶傘朝法王府飄去。幾天後,達賴喇嘛將應日本佛教徒的邀請,去日本講經。

我逆着人流走入經堂。經堂左上角,幾位不同年齡的喇嘛坐在地上,收拾面前的經書。一位看上去年紀很大的老喇嘛笑眯眯地望着我。達賴喇嘛法座前,一位年輕喇嘛正忙着收拾,他把法座上的花串取下來,放在地板上,然後展開一方黃布,仔細地把法座包裹起來。包完後,他彎下腰,提起地上的花串,走出經堂。

我走到法座前,拾起幾朵散落在地板上的蘭花。一位穿着藍色織錦蒙古袍的短髮中年女人走來,站到法座前面,雙手合十,深深下拜。她抬頭看到我,微微一笑。我指指法座,朝她伸出手,掌心托着幾朵蘭花。她明白了我的意思,連忙合十欠身,表示道謝,然後從我的手心裏拈去一朵花。一位身高體胖,穿着深紅色絲絨長袍的俄羅斯女人走來,用眼睛問我:「可以給我一朵嗎?」我點點頭,她拿起一朵蘭花,插進袍襟的扣眼裏。

我們這三個女人站在達賴喇嘛的經堂里,互相沒有說一句話,只用微笑和手勢交談。一剎那間,我猛然意識到,我們三人來自蒙古,俄羅斯,中國,這三個經過共產主義運動血與火的國家。那場運動已經成為歷史,而我們還活着,我們的心靈還活着,我們的希望也還活着。

將近一個世紀的撞擊,古老的佛教在一些國家裏雖然經歷了滅頂之災,但也獲得了改革的機會。特別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佛教進入西方之後,從西方社會學習現代管理方式,也從其他宗教學習把慈悲的理念化為社會關懷,人道援助等行動。達賴喇嘛多次與其他宗教領袖對話,佛教漸漸脫離了消極出世的固有形象,佛教精神為西方社會帶來新的元素,成為代表和平非暴力的社會力量。

在人類歷史的不同時期里,暴力有時候確實會用鮮血和烈火淹沒和平與慈悲。然而,正是「上善若水,以柔克剛」,只要人類還在這個地球上生存,剛性的暴力終將不敵柔性的慈悲。

今天,佛教已經在蒙古,俄羅斯,中國,柬埔寨,越南等國家復甦。在暴力革命烈火焚燒過的土地上,崇尚智慧,慈悲,和平的信仰,猶如離離原上草,春風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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