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瀋陽音樂學院指揮作曲系奉天才子李凌向在電影《幽谷戀歌》中飾演女主角達麗公主的揚州靚女林芳兵射出丘比特箭的時候,卻被視為「第三者插足」受到冷遇,而這個日後為中國電影藝術滲透進一種文化的當紅影星所「熱戀」的「情人」,竟是一個女人……
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李凌來到長影,師從樂團首席指揮尹升山畢業實習。這天,他正在指揮交響樂《攀枝花》的演奏,身心全部進入到音樂狀態,直至樂曲終了,才驀然發現台下一個絕頂漂亮的小姑娘還沉浸在「母親」的主
題旋律之中,兩眼淚水漣漣。李凌驚呆了,他形容不出女孩到底有多美,西子,天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些類比用於女孩都顯得俗不可耐,都不足以表現她生就的氣質和獨特的風韻。正當他呆愣在那裏作「非分之想」時,樂團的小提琴演奏員李亞威已拉着女孩的手走了出雲。
晚上,李凌坐在桌前熟悉樂譜,考慮着對每一個樂章的處理,可思想怎麼也不能集中,眼前總是晃動着那女孩的身影。「我這是怎麼了?難道說我愛上她了?」他的心怦然一動。一個26歲的大男人,深知這種念頭的產生對他將意味着什麼。「不不,這怎麼可能,太突兀了,只那麼一眼……」他哪裏知道,「愛情方面的第一眼,就等於千里眼」。思想已經拉不回來,索性放縱馳騁……夜裏,他失眠了。
第二天,李凌找到亞威,那小提琴手告訴他,女孩叫林芳兵,揚州人,是來長影拍片的。揚州,林姓,該不是和揚州鹽課林如海林老爺的獨生女兒林黛玉有着宗親血緣關係吧?這真是: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上帝的安排。以後,李凌常以找他的校友亞威為名來找芳兵,一天不見,心裏就覺得空落落的。再以後,李凌便單獨約會芳兵。而芳兵對李凌似乎有着某種戒備,每次總要亞威陪伴,亞威也像保護神似的不離芳兵左右。
「那傢伙,一定是愛上你了。」亞威對芳兵說。
「我不談戀愛,也不嫁人。我只和你好。」芳兵把身子又往亞威跟前湊了湊。
「傻妹妹,」亞威拍了拍芳兵的臉蛋,「你和我好那是另一回事。不然,他不成了『第三者插足』了。」
「就是
『第三者插足』嘛,以後我不見他了。他們男的壞。」芳兵的眼睛裏含着一絲隱痛。
14歲那年,兩個鄰居大哥拿她打賭:看誰能得到這個小美人。其中一個紈絝子弟,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玩弄了她的感情。從此,芳兵對男人懷有一種本能的敵視和防範。在長影認識亞威後,這個年長她8歲的熱情女子,像大姐姐一樣給她以關懷和體貼。和亞威在一起,芳兵有種安全感。
拍完《幽谷戀歌》,芳兵回到揚州。亞威的來信,她封封必復。李凌給芳兵一天一封信,芳兵卻很少回信,回信的內容也非常簡短,並在抬頭稱他為「李凌同志」。
這一年,芳兵考上北京電影學院,李凌留在了長影樂團,天各一方,愛情的路途上又多了一道屏障。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東方歌舞團團長王昆相中了李凌,硬是從尹升山手裏把他「挖」了去。這下好了,又能和心上人見面了。到北京的第一天,李凌就迫不及待地去看芳兵。被譽為校花的女學生穿一件舊軍大衣,肩膀處露着棉花,腰間扎一根草繩。李凌心中好不悲哀:「這樣着裝來見我,她心裏怕還是沒有我的位置呵。」但是,李凌沒有知難而退,他相信:只要心誠,石頭也會開出花來。
「父相」
李凌常去電影學院找芳兵,芳兵有時也來李凌「家」坐坐,權當「禮節性回訪」。一來二去,雙方「互訪」的次數日漸增多,芳兵往李凌這兒跑得也勤了。團里沒有集體宿舍,讓李凌與一對夫婦合住一套單元,雖然他住的是不到10平方米的小間,但總是自己的「窩」呀,居家過日子的物什一應俱全。李凌知道食堂伙食差,每次芳兵來,他都要做些好吃的。這時候,他全然沒有了揮舞指揮棒時的瀟灑,儼然一個煎炒烹炸樣樣能的「圍裙丈夫」。時間長了,芳兵也不把自己當客人,來了就擼胳臂挽袖子,和李凌一起下廚房招活。慢慢的,芳兵對李凌產生了一種親近感,遂將「李凌同志」改稱「李凌大哥」。李凌為芳兵情感上的微妙變化感到興奮,儘管這種變化發展為愛尚有一段路程。它不但要靠時間來填充距離的空間,而且還要造機緣來完成愛的升華。於是,就有了那麼一天。李凌一邊幹家務,一邊和芳兵嘮嗑。看見他蹬着凳子修理燈頭,佝僂着身子鼓搗煤氣罐,芳兵的心猛地一震,仿佛從李凌身上窺到了父親的影子,又由可親可敬可愛的父親聯繫到渴求渴盼渴望獲得幸福的自己……「莫非他真是上帝派來做我丈夫的?」這個念頭一經閃現,立刻像蓄積了很久的熔岩,一下子噴射出來,點燃了她心中深藏的情愛。愛情這東西很怪,它的突然萌動和爆發,有時竟源自某種看似荒唐的勾連。
戀人約會,多選擇花前月下林中湖畔,既浪漫又富於詩意。而李凌和芳兵卻常在他那間小屋
里,耳鬢廝磨,憧憬未來。「你該回去了,不然就趕不上末班車了。」每次,李凌都要提醒芳兵。芳兵不想離去,可又不能不走,她不大情願地站起身,緩緩走出那一片溫馨,一片柔情。這一回,芳兵想留下來,她覺得還有好多好多心裏話要對李凌傾吐:「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呆在一起。」
「不行呵,林子。等『那一天』吧,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幾十年的「傳統道德教育」使李凌不能不顧及「名譽」和「影響」,為他,也為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