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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國標:德國關注 「輪下中國」

魏瑪一場中國朗誦會
焦國標

 

● 在魏瑪市圖書館地下廳,我朗誦了新作〈胡錦濤是乾隆爺的附體〉,並回答聽眾問題。作品朗誦會是德國作家謀生的重要途徑。

魏瑪,就是留有歌德、席勒、巴赫故居的德國小城魏瑪。去年三月八日,我應魏瑪詩人、德國筆會會員Gisela Kraft女士之邀,來魏瑪參加作品朗誦會。在德國,政府不「包養」作家,作家須憑自己的作品謀得稻粱,作品朗誦會就是作家獲得生活之資的一個重要途徑,聽眾自己花錢買票進場,作家從中提取份額。朗誦會開始前,Kraft先打預防針:「魏瑪是一個文化城,作家作品朗誦會和其他形式的文化藝術活動很多。因而若聽眾來得不足夠,請不要失望。」我說請放心,沒問題。她還說,上次她張羅的一次朗誦會,請來一位津巴布韋作家,有七十多位聽眾出席,算是很大規模了。


此前不久我曾在科隆曾旁聽過一個詩歌朗誦會,有九名詩人朗讀自己的詩作,每張票價十歐元。其中一位青年詩人的詩作和朗誦最具個性,他有一首詩,是哼出來的,全篇僅「哼」這一個音節,沒有其他任何有意義詞語,只在「哼」的快慢和高低上有所變化。中間休息時,我特意走到前台,找他看他的那首「哼詩」文字上什麼樣。他打開詩集,翻到那首詩,果然沒有一個單詞,全是「哼」的重複。那是一間歌劇院,有二三百個位子,座無虛席。朗誦會晚上六點開始,持續到凌晨一點。聽眾的主體是白髮老人。這六、七個小時裏,沒有人走動,也少有人提前離去。老人們個個正襟危坐,沒有一個東倒西歪的,比每年北京人民大會堂代表們的坐姿恭謹嚴肅得多。中國的「兩會議員」聽報告趕不上德國的老人聽詩歌朗誦會鄭重,實在令人嘆惋。


和史明合作朗誦時事評論作品


我們這次朗誦會七點半開始,九點結束,地點在魏瑪市圖書館地下大廳。這個大廳設計非常別致,像若干個古堡穹頂的連體。我估算聽眾約有四十幾位,其中十之七八是老年人,中年人佔十之二三。議程前半是作品朗誦,後半是互動交流,聽眾提問,作者應答。這次有三位作家朗誦各自的作品,Kraft女士、史明先生和我。史明是德國之聲國際廣播電台記者,德國筆會會員,居德已近二十年,德語甚佳,今天兼做朗誦會的翻譯。Kraft女士朗誦的是她根據魯迅小說《女媧》寫作的詩歌《補天》,史明朗誦的是他的一篇散文《四隻八哥》。我原本打算朗誦在德國寫的散文《客居萊茵》,Kraft說:「作為受逼迫的時事評論家,最好還是朗誦代表個人風格的言論作品。「據此,我選擇兩篇新作,一篇是〈胡錦濤是乾隆爺附體〉,另一篇是〈殺人與宰羊不同了||寫在薩達姆行刑當日〉,由史明兄翻成德文。Kraft選擇了前一篇。我用中文朗誦了該文的第一段,其餘各段由史明以德文朗誦。


預先印在節目單上的三問題


朗誦會上向朗誦者提出的問題分兩種,一種是預先打印在節目單上的,另一種是聽眾的現場提問。節目單上有如下三個問題:一、當下中國最糟糕的是什麼?二、中國的希望是什麼?三、法輪功意味着什麼?關於第一個問題,我的回答是:踐踏新聞自由、政府腐敗、中宣部、人權災難和一黨獨裁,都是中國最糟糕的。關於第二個問題,我的回答是:中國人民對自由、民主、人權的長久渴望,是中國的希望所在。我進一步解釋說:「去年在日本,類似的場合我也作過類似的回答。中國自由、民主的步履雖然很艱難,但是一旦實現,就決不可能發生逆轉,因為他們被剝奪得太久了,他們期待得也太久了!」聽眾報以熱烈的掌聲。關於法輪功意味着什麼,我的回答是:它是一個新的信仰,一種健身功法,當下中國官方意識形態最前沿的一個挑戰者,中國人精神品質的一個新的增長點,一場人權災難,人類歷史上從不曾出現過的一種抗爭形式,繼羅馬帝國基督徒之後世界範圍內最大規模的一場「神聖的不服從」運動。


聽眾自由提問時,又有二、三人就法輪功現象提問。其中一位五十來歲的女士問道:「你怎麼看法輪功及東方的神秘主義傾向?」我回答說:「神秘主義是局外人的看法和說法,實際上在神秘主義者看來,神秘主義並不神秘,而是實實在在的。我想法輪功也不例外。」


我們這次朗誦會被命名為「輪下中國」,魏瑪圖書館專此製作了明信片,明信片正面上半部分是大半個虛化的太極圖。我問史明兄「輪下中國」是何寓意,他說可能有兩個意思,一是目前的中國猶如轉動的巨輪,二是法輪功也是一個輪。我想還有第三個意思,太極圖也是一個輪。美國記者愛德加.斯諾曾經寫過《紅星下中國》,報導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延安。Kraft女士是伊斯蘭教專業的哲學博士,曾經有一位香港男友,因而她對中國頗為熟悉。今次朗誦會取名「輪下中國」,大約是仿斯諾《紅星下中國》而來的吧。


朗誦會上,Kraft特意換上一件淺紅色的絲綢大褂子,上面繡着碩大的花朵。她興奮地告訴我,這件行頭是幾年前在中國買的,一直沒有合適的穿着場合,今天很相稱。


朗誦會結束後,魏瑪圖書館館長送給史明和我一人一瓶葡萄酒和幾張「輪下中國」明信片作為禮物。隨後,Kraft帶我們到歌德故居旁邊的一家啤酒館兒吃宵夜。啤酒館進門是一尊真人大小的歌德塑像,據說當年歌德常來這家館子消磨時光。閒談中我問Kraft,朗誦會節目單上的問題是怎麼產生,她說是網上徵集來的。魏瑪只是一個六萬人的小城,離柏林兩個半小時的火車,離萊比錫近一個小時。這裏的人們為何如此關注法輪功現象?他們是通過何種途徑知曉中國法輪功群體受迫害?這些問題可惜當時沒有來得及向Kraft請教。


此次去魏瑪,火車始發於柏林站時,車廂內空空蕩蕩,八十座只坐十一人。四、五十分鐘後,車過易北河,我又數一遍,十三人。一個多小時後離開哈雷站時減為九人。兩個半小時到魏瑪時,車廂內僅剩七名乘客。


賓館留言兩個月後讀者來信


在德國,火車到站沒有服務人員開門,乘客須自己按門鈕下車。車到魏瑪站,我以為是終點站,也就不着急,慢慢悠悠下車,結果竟錯過了下車時間。所幸時間不長,六、七分鐘之後就是下一站,圖林根州的州府愛爾福特站。在同車女士和月台人員幫助下,半個小時後,我登上了相反方向的火車。


我們下榻的Amalienhof旅館位於魏瑪市中心,距歌德國家博物館僅二百米,近在咫尺。博物館早上九點開門,下午四點閉館。史明兄從波恩開車來魏瑪,我們相約下午三點一起參觀歌德博物館。我下午兩點到賓館,史明未到,先睡一覺吧。不料史明在路上塞車兩個小時,等他到賓館打電話給我時,已經快五點了,而此時我還在夢鄉。歌德故居和席勒故居都已閉館,我們只好在故居外面徜徉消磨時光。據說八九年六四不久,李鵬在總理任上曾訪問魏瑪歌德博物館。可惜他徒有對歌德的嚮往,卻無起碼的歌德風度。當博物館東道主向李鵬講解他們的大文豪為自由而寫作時,這位東方貴賓竟惱羞成怒,當着眾多陪同人員的面拂袖而去。這樣的人品,這樣的心理素質,竟能佔據大國總理之位,實在可悲。


三月九日要趕回柏林,然後從柏林去紐約,所以五點多我就起了床,到大廳坐等計程車來。沙發前放着一本厚厚的留言簿,我隨手打開瀏覽。此留言簿的啟用時間是二○○○年三月,直到二○○二年才有人留下幾個漢字:「主賜平安!劉敏男二○○二年。」後面陸續有哈爾濱工業大學張伶伶的留言,還有兩、三位台灣人和日本人的留言。此外的其他留言,使用的文字全是腓尼基字母的後代。在留言簿的末尾,我以遊戲的心態,用漢字工工整整寫下「中宣部討伐者,北京大學焦國標」幾個字,並留下電子信箱,希望將來某一天,我的信箱裏能收到經由這個留言簿而來的電子信件,就像有關海洋漂流瓶的那些美麗故事。


計程車十幾分鐘就把我載到魏瑪站。此時天還不太亮,一個中國模樣的人也在月台等車。在這偏僻的他鄉偶遇同胞,我很興奮,止不住上前搭訕。想不到人家挺矜持,愛搭不理。儘管如此,我還是請他幫我拍一張帶月台名稱Weima字樣的照片,他答應了。為表示謝意,我說:「我也給你拍一張吧?」他先說「不用」,接着又冷淡地補充三個字「不需要」,搞得我有些灰頭土臉。不過我還是耐着性子與他攀談,原來他是魏瑪包豪斯大學的中國留學生。我告訴他,我下榻的旅館,馬路對過樓上就有「包豪斯大學」字樣,他說那是包豪斯大學的一棟公寓樓。


上得火車,發現車廂里與昨天來時完全兩樣。昨天來時,八十座的車廂里始發時僅有十一人,到魏瑪只剩七人,而此時車廂則是滿滿當當,直到柏林都是座無虛席。


最後交代一下我在魏瑪Amalienhof旅館投下的那隻「漂流瓶」。呵呵,真沒想到,兩個多月後就收到了那隻「瓶子」回饋的消息!五月二十九日,我收到一封署名吳木鑾電子郵件:「在魏瑪的酒店留言的是您吧。今晚正看您的文章。在國內可是看不到。」


二○○七年三月十日 紐約初稿
二○○八年十月二十日 北京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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