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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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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初的一個春節,去拜訪一起插隊的知青小B,那時,她作為根紅苗壯的工農兵大學生,正在一所知名的大學裏讀書。同去的還有幾個知青,大家一起閒談。我說道:「如果不恢復高考,像我這樣的人是進不了大學了。」不料,小B的父親聞言正色對我說:「恢復高考?那是搞修正主義,是資本主義復辟,是想把工農子弟關在大學門外!」當時我還年輕,就不管不顧地與其爭辯起來,其女兒也委婉地指出我這種思想是危險的,最後不歡而散。

我總想,有朝一日憑真本事考上個大學。

恢復高考的那一年,我已經有了八年的工齡,硬是臨陣磨槍,以初一的底子進了考場。當時報考的是大學中文專業,成績出來了,居然高出錄取分數線8分。於是我輕輕鬆鬆地去體檢,填政審表格,滿心以為可以上大學了,可是結果令人心寒,始終未能接到錄取通知書。我弄不懂,一些成績與我差不多的考生何以被大學錄取,成了恢復高考第一批幸運兒,而我則猶如做了一個夢。

1979年,自覺經過一年半的磨礪,信心十足地報考了吉林師大(現為東北師大)英語系。高考成績一公佈,我喜出望外,無論是總分還是英語單科成績,均遠在錄取分數線之上。體檢時,發現這年四平地區報考外語專業上線的考生只有六人,其中五個是應屆高中畢業生,我是唯一的工人,成績排在第二,看來,這次穩操勝券。

消息一傳開,全廠轟動。我取回成績單,工友們紛紛問:「考上哪個大學啦?啥時候走啊?」有的說:「我說啥來着,就知道他干不長,早晚得走……」連平時搭不上話的廠長也道:「是真的嗎?還行,早怎麼沒看出來……」那一段日子,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活的時候,古人中舉大概不過如此吧。

當時,我在車間乾的活兒髒累不算,且十分單調,幹了八年,已經膩味透了。而此時幹起來卻覺得心裏很舒暢,因為我以為這種日子快熬到頭了。那些天我情緒亢奮,即使上夜班也不覺困,不覺累,工友們笑道:「算了吧,這是圖啥呢?到大學裏再去表現吧。」

發錄取通知書了,一起的考生們陸續收到北京、大連和長春等地大學發來通知書,歡天喜地地去遷戶口,轉油糧關係。我也作好出發的準備,一些帶不走的東西清理出來送了人,宿舍里的鋪位也被人號下了,只等我捲鋪蓋走人。

可命運再一次作弄了我,直到大學紛紛開學上課,也沒有一家學校給我發來通知書!

記得那是一個寒冷的秋天,我乘火車到省招辦打聽未被錄取的緣由,當天無人接待,只得等第二天。晚上,捨不得住旅館,我蜷縮在長春火車站的長椅上過夜,半夜裏,被車站糾察當作盲流攆到街頭,只好在昏暗的路燈下徘徊。時值東北的深秋,夜裏十分寒冷,我被凍得抱着膀子,嗦嗦發抖。

第二天,省招辦接待我的是一個挺和氣的中年男子,他對我表示同情,說:「進大學不行了,高師班怎樣?」那時,高師班是培養教師的速成班,其學歷相當於大專。只要有書讀,我不在乎什麼學校,於是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行…行…!」那人要我留下聯繫地址,說:「回去等信兒吧。」回去後,我很有信心地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大學放寒假。一日,碰到一個考場又在一起體檢的,已是吉林師大外語系學生的小陶,他問:「放假啦,你在哪個學校?」我心中一陣酸楚,竟無言以對。

大學夢又一次破滅。

想這一年半,上班幹活累得要命,下班讀書苦得要命,幾乎沒有任何娛樂;想起為了應考,我咬牙用凳子砸掉一隻腳趾甲,才換來一周的病假;想起長春火車站外那漫長的寒夜和以後的苦苦期盼……而結局竟是如此,我真是欲哭無淚!

責任編輯: 吳量  來源:華夏知青網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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