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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與瓦崗寨的革命領導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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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讓總覺得自己出身平凡就低人一等,明明有百萬趟子手的汪洋大海,卻沒有信心和決心成為歷史的主角,反而寄希望於精英大旗的虛幻安全感。殊不知那些豪門子弟,根本就辦不成需要植根基層才能幹成的任何事情,你以為他是屈尊來投,他早已機關算盡。兩千多年的歷史上,包括漢朝的綠林、赤眉、隋朝的瓦崗、江淮,宋代的晁蓋,方臘,其興也勃,其衰也忽,被地主、貴族、買辦的精英野心家們一次次的篡奪了革命的領導權。要麼成為他們改朝換代的工具,要麼在一地雞毛之後遠走高飛,最後甩給寒門子弟們背鍋。

01

春節的步伐臨近了,中國人過年是要貼門神的。門神的原形是隋唐歷史上的人物,一個是秦瓊,一個是尉遲敬德。

聽過單田芳《隋唐演義》評書的基本都暴露年齡了,但瓦崗寨卻是隋末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勢力集團,除了秦瓊,瓦崗還有一代猛將單雄信、一代戰神徐世績、一代名相魏徵、以及程咬金、王伯當等好漢。想想《王者榮耀》裏程咬金那種滿場加血打不死的變態,你能體會到瓦崗寨當年有多厲害。拿着一手好牌的,正是創始人翟讓。

02翟讓出身寒門,是河南安陽滑縣的小鎮做題家,靠勤奮努力考上了一所二流大學後參加工作,上司黃君漢認為他"可救生民之命",鼓勵他創辦了瓦崗寨。

投身江湖後,瓦崗寨做的是鏢車服務,翟讓和單雄信、王伯當等創業元老,頂着寒風烈日,滿大街發傳單搞地推,勸說趟子手們用他的江湖黃頁接單。

翟讓敏銳的意識到傳統的鏢車出租,反應慢車子差問題多,滿足不了廣大江湖兒女們隨叫隨到的快捷要求,所以吸引大量有為青年化身趟子手來搞"共享鏢車",在打破鏢局壟斷和改善出行服務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但等翟讓做大以後,發現四面八方全是競爭對手,洛陽的王世充、河北的竇建德、江淮的杜伏威,各個割據一塊都非常能打。

翟讓雖創業多年,卻被地攤和酒館裏的各種成功學和勵志雜誌洗了腦,

一方面認為做企業,就是要一統江湖然後挖護城河去割別人韭菜

另一方面又認為自己太土,不夠洋,弄不來錢,得找精英們助陣。這時的門閥精英們,雖然學歷很高、光環耀眼,一堆國際資源,但最大的問題是眼高手低、自以為是、也吃不了苦。親自下場,充其量弄個搞貿工技的四不像,根本做不出像瓦崗這種,要靠打硬仗才能出頭的企業。所以精英們也在迫切的尋找下家,不然他們就徹底錯過這波歷史潮流了。然而這一切,翟讓並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他。豪門精英里,最具代表性的是李密,他爺爺李耀,做過北周太保、邢國公,拿過002號訟師牌照,老爹李寬曾是蒲山郡公,有教父之稱。

李密雖然不接地氣,但年輕輕輕就名滿天下,一次聚會中,李密通過王伯當介紹巧妙露面,一通資源顯擺和大佬背書讓翟讓驚為天人。一番運作之後,李密高開高走,上來就成了瓦崗寨聯合創始人。貴族出身的李密在圈子裏確實有資源,他拉來了柴紹、裴仁基等豪門故舊,結盟了東瀛人,還協助翟讓徹底擊敗了瓦崗寨最大的敵人,河南道討捕大使張須陀,兼併了羅士信、秦瓊等部將,然後又攻下了洛口倉,聚眾數十萬人,一時稱霸中原。翟讓覺得李密果然厲害,掏心掏肺的言聽計從,又給股份,又給權力,甚至把總裁的位子都讓給了李密,自己去做CEO。

在瓦崗高速發展中,翟讓沉迷於獨尊武林、號令天下的虛榮,卻完全忘了自己創辦瓦崗寨的初衷,是為了解生民之困,而不是勞什子的光環。翟讓要虛,李密則要實,他把眾多前隋精英和豪門夥伴們紛紛拉進瓦崗,佔據了財務部、戰略規劃部等要害部門,建立了自己的直屬部隊"蒲山公營",在多輪融資過後,瓦崗寨的話事權是這樣的:

東瀛人,持股21.5%,投票權21.5%,河南道,持股12.8%,投票權12.8%,李密,持股1.7%,投票權6.7%,李密戰友裴仁基,持股1%,投票權2.3%,

而翟讓,僅持股7%,投票權15.4%。創始元老單雄信等,持股低於1%,投票權忽略不計。無論是東瀛人還是河南道,和李密才是一個圈子的,彼此關係遠比翟讓親密的多,無論是股權還是投票權上,翟讓事實上已經靠邊站了。也就是說,有意或者無意間,李密為代表的門閥精英,篡奪了瓦崗寨的領導權。隨後的瓦崗寨日益貴族化和不接地氣,李密弄了一大堆豪門子弟在後山"研究兵法",各種胡亂燒錢,卻對前方的趟子手們收取高額的扣點,一個解決百萬漕工衣食的武林盟主,不但不賺錢,還被罵作心太黑。更好笑的是,李密的豪門小夥伴們認為,趟子手們在押鏢時,和大戶人家的小姐們共處一個密閉的鏢車空間,是完全有可能發生點緋聞甚至結成連理的。你很難想像,一個出身草根,靠掃街發展起來的山寨,能定出這麼天真幼稚的戰略。只能說,深諳民間疾苦和基層百態的程咬金、王伯當等人,在瓦崗已經根本說了不算了。

隨後在隋唐對峙的關鍵時期,大唐朝廷勸說瓦崗寨還是要風物長宜放眼量,但李密不知道是情系故主還是骨子裏的性格使然,執意要到隋朝控制的江都去發行飛票,在一意孤行的路上越走越遠。這種情況,老瓦崗不是沒有人看出來,翟讓的哥哥翟宏說,隊伍是咱們拉起來的,事也是咱們做的,怎麼能聽一個外人的領導,"天子哪能讓別人代勞?"但李密先下手為強,公元617年11月,李密借慶賀石子河戰役勝利的名義,設宴招待翟讓一行,席間殺死了翟讓,以及瓦崗老員工王儒信、翟弘、摩侯等人,徐世勣被砍傷逃亡,單雄信叩頭求饒方得倖免。

事實最終證明,李密並無真能耐,在楊廣手下時,因虛偽矯情被趕走,幫楊玄感起兵時,弄的雞飛蛋打,最後親自篡權瓦崗寨,禍害了大局渙散了人心,最終讓瓦崗煙消雲散。

這些所謂的門閥精英啊,外表是一席華美的袍子,裏面爬滿了虱子。

03《隋唐演義》中,單雄信臨死前感嘆,

走遍天下游遍州,人心怎比水長流?

初次相交甜如蜜,日久情疏喜變憂。

庭前背後言長短,恩來無義反為仇。

只見桃園三結義,哪個相交白了頭?

單二哥之死和瓦崗寨的失敗,翟讓有不可推脫的責任。翟讓的第一個失誤,是前期妄自菲薄,引喻失義

翟讓總覺得自己出身平凡就低人一等,明明有百萬趟子手的汪洋大海,卻沒有信心和決心成為歷史的主角,反而寄希望於精英大旗的虛幻安全感。殊不知那些豪門子弟,根本就辦不成需要植根基層才能幹成的任何事情,你以為他是屈尊來投,他早已機關算盡。兩千多年的歷史上,包括漢朝的綠林、赤眉、隋朝的瓦崗、江淮,宋代的晁蓋,方臘,其興也勃,其衰也忽,被地主、貴族、買辦的精英野心家們一次次的篡奪了革命的領導權。要麼成為他們改朝換代的工具,要麼在一地雞毛之後遠走高飛,最後甩給寒門子弟們背鍋。這種事情太多太多了。什麼叫人民史觀?那就是不管是請誰來幫忙,請誰來做事,革命的主導權是不能丟的、依靠的隊伍是不能甩的、最初的出發點是不能忘的。

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是革命所要搞清的首要問題。翟讓的第二個失誤,是後期脫離兄弟,投降當頭。

翟讓也是當世豪傑,怎麼能不知道李密的好高騖遠和胡亂折騰是條不歸路,但他這時,已經丟掉了找回自我的魄力和決心,沉迷在進入豪門階層的虛幻想像中,步步忍讓,一降再降。但翟讓你就算錦衣玉食了,就真和李密是一伙人嗎?

宋江你就算真交權了,人家就真把你當自己人嗎?教員在病困交加的長征時,一路就反覆研究的是梁山泊和晁蓋宋江的過往,他說《水滸傳》這書好啊,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

什麼叫歷史唯物主義?那就是從來都不講究趕盡殺絕一統江湖,是時代創造了你,而不是你創造了時代,哪有什麼永恆和壟斷,人間正道是滄桑好麼。所以,翟讓在請李密加盟的那一刻時,瓦崗寨就註定要失敗了。

04

在上一篇的《收了三斗三升黃金,如來為何嫌賣便宜了?》中,我們談到了信息、知識、智慧、體系的階梯進化,一個人想要在歷史潮流中如魚得水,是困難的,但也是容易的。不知今者,察之古;欲知來者,察之今。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在各種小道消息、加息放水、教父當道和股票代碼的虛妄背後,人類社會運行的底層規則是幾無改變的,歷史潮流的浩浩蕩蕩也是無法阻止的。

公者千古,私者一時。劉關張三結義,心懷天下,李密篡奪領導權,利字當頭。那些缺乏偉大夢想和堅定毅力的公司,最終都是時代的棄兒,我們在辯證唯物和人民史觀的加持下,堪破豪門的洗腦和虛幻,創富和投資的標準只有一個。

買入桃園三結義,賣出瓦崗一爐香。

王者榮耀里的伽羅說,我所信仰的唯一科學,就是歷史學。

責任編輯: 江一  來源:鑒茶院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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