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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曾經一起玩耍的孩子們 感受加拿大式家教點滴

今天在和幾個朋友聊微信的時候,無意中「跑題」到了加拿大兒童的學校生活和家庭教育。於是我的記憶又被帶回到我們剛來加拿大那幾年、在ELLERTON街坊里那些和塗塗(我們的兒子)天天在一起玩耍的小孩,以及我從他們身上感受到的關於加拿大式家教的點滴「味道」。

先介紹一下下面幾樁小故事的背景——在ELLERTON街區里一起玩耍的那些孩子們,年齡大都在2-7歲之間。除了加拿大本地人,還有好幾個孩子雖然是祖籍中國,但是由於生於斯長於斯所以基本上已經是「漢語比英語差了很多(甚至不會漢語)」的狀況,其日常思維、生活習慣以及家庭教育都已經是完全的加拿大味道。

故事很多,我隨便挑幾件讓我印象深刻的說吧——雖然這些只是我的「關注點」、而可能並非他們的重點。

一、幼年兒童的不二鐵律:徵得父母的同意

從塗塗一開始和街坊里這些小孩子們玩耍,我們就在他們舉手投足之間遇到很多「不一樣」的行為舉止,而這其中讓我們印象最為深刻、並且在隨後對塗塗產生最大影響的,就是那些小孩兒們常說的一句話——

「我回去問問父母是否同意!」

無論是小到跟我們去旁邊BOND街的大草坪玩走走、或者留在我家吃完飯,還是大到我們去附近的鹿湖公園時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或者第二天「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去Mall里轉轉,這些孩子本能反應一般都是非常興奮的「當然!太棒了!」,但是緊跟着第二反應一定是——

一邊說「我回去問問父母是否同意!」、一邊扭頭往家跑。

這兩個「反應」的銜接一般特別特別「迅速」,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讓我深刻地感覺到——在他們的腦海中,所有興奮的「前提」和「基礎」就是「得到父母的同意」。

而更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即使在那些沒有得到父母同意的少數情況下,這些孩子回來告知我們「父母不同意」的時間之短、也明確無疑地說明一件事情——他們在父母那裏從沒有任何討價還價或者「據理力爭」。

這個細節,對我們一家三口說,都多少感到有些吃驚——因為這些孩子年齡都不大,但是「徵得父母同意」這件事在他們的腦海中看上去簡直是不可置疑並且根深蒂固天條鐵律。

而塗塗之所以也會「有些吃驚」,是因為我們家在這方面做的一直不好(責任肯定在我們做父母的)——話說塗塗之前經常會在我們的決定和命令面前進行「狡辯」和違抗,最典型的一次,是塗塗在一個超市裏非要買一個家裏已經有好幾個「相似品」的玩具,最後鬧到撒潑打滾哭着喊着被我倆從超市裏抬了出來——就嚴重程度來說,那時候如果有微博和抖音,估計我和塗塗媽說不定能「火」。

我們從來沒有拿這個「令我們吃驚」的細節去教育塗塗,但是在隨後的幾年裏,塗塗明顯地在發生改變,經常回來問我們「是否同意?」,我們的「決定」也逐漸在他那裏成了不可置疑的「命令」——雖然我們可以想像,塗塗最初養成這個習慣的原因,應該只是和出於一種類似「跟風」和「趕時髦」式的、對於其他孩子們的學習與模仿。

對於這一條家教的背景,我必須說明的是年齡段這件事——對於他們這個2-7歲的年齡段來說,父母的話屬於至高無上的鐵律(甚至好幾次在小孩打架的「失控局面」之下、父母的一句「停!」就可以直接讓一個孩子保持着打人的姿勢、好象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定住不動),而在塗塗如今「13歲」的年紀,除非緊急的場合,我們不僅會告訴他「否決」他的原因,而且很願意聽聽他的理由。

二、紋身與鼻釘背後的「嚴格禮儀」

由於從小到大的文化氛圍影響,我們在到加拿大之前見到有紋身的人基本心裏都會生出些許「戒備」,而打着唇釘、鼻釘這樣的人更是基本上只在電影電視裏才見到的「問題人物」。

現在回頭看看這種想法當然非常幼稚,因為紋身(特別是大面積紋身)、鼻釘、唇釘這些東西在加拿大實在是太正常了,包括在那些文質彬彬斯文禮貌的人、或者身位經理高管的人群中也非常普遍——說白了就是,這些東西什麼都不代表。

當時在我們剛到加拿大時,自然是還保持着中國的思維。所以當我們遇到來自魁北克的一個鄰居家庭里、孩子們的爸爸大面積紋身、媽媽打着鼻釘唇釘的時候,第一感覺自然是——他們會不會對孩子管得比較隨意和放縱?

結果沒過多久,一件事情的出現,就讓我們對這個魁北克家庭的家教另眼相看,甚至覺得——他們是不是太嚴了?

事情很簡單,有一次我去他們家叫塗塗回家吃飯的時候,看到他們的兒子麥瑞克一個人站在雨地里抹眼淚,我說讓他進屋去、但是他一邊抹眼淚一邊說「不行,還沒到時間……」

然後我就推開門,看到塗塗和他們一家三口(爸爸、媽媽和麥瑞克的妹妹麥卡)在屋裏其樂融融看着電視吃着水果,氣氛自然正常和開心到了甚至我都不好意思問一句「外面為什麼站着一個?」的地步……

於是我也沒有問,把塗塗帶回家以後細問才知道,麥瑞克罰站的原因如下——

塗塗去他們家玩,在大家一起吃點心的時候,有一盒點心只有兩塊兒了,然後三個孩子偏偏都去搶這種點心——這對我們來說太正常了,這個點心可能並不是最好吃的,但是孩子們在一起必須是「為了搶也要搶」的。

結果就因為這麼個小事兒,麥瑞克被媽媽拎出屋外,訓了半天,然後還要罰站三十分鐘。

我當時感到這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於是帶着吃驚問塗塗——

「他媽媽怎麼訓他的?」

「不知道,因為他們家裏說法語……」

「……」

「不過,麥卡(懂法語)告訴我,她媽媽說麥瑞克不該和我們搶,因為她是妹妹,而我是客人。」

就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和麥瑞克站在雨地里抹眼淚的畫面,一下子就改變了我們對於紋身鼻釘唇釘之類東西的看法,也忽然感受到一種我們沒想到的「家教」的力量。

三、珍貴的糖果和「媽媽說沒有預算了!」

我們剛住進這個街區的時候,有一次好幾個孩子都來我們家裏玩,我們看到塗塗有這麼多小朋友(雖然塗塗和他們互相連說話都聽不懂)當然是格外開心,於是他們臨走的時候我們給了他們發了好多糖果點心之類的小零食。

我們沒想到的是,除了象中國小朋友們說「謝謝」之外,這些孩子們的眼神里全都充滿着巨大的驚喜和感激,似乎他們從來都沒有機會遇到這麼多糖果。

這還不算完——幾分鐘之後,當我和塗塗媽還在驚奇於孩子們離開我們家的「歡呼」聲、討論着「他們怎麼這麼高興?」的時候,我們家的門被敲開了——

打開門,是街坊里一個長得很象里奧費迪南德的黑人小孩兒——由於他比塗塗這些孩子們大了幾歲,所以平時不怎麼一起玩、剛才並沒有在我們家。

我們問他「克里斯坦,你好,有什麼事嗎?」

他看上去很害羞地撓着頭,支支吾吾地慢慢說了起來——

「他們說,你們在發糖果,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還有糖果……」

「還有一些。」我們大概明白了他的來意……

「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也給我幾顆?」我感覺克里斯坦的頭低得快要鑽到水泥地里去了。

「當然可以,稍等!」

當我和塗塗媽目瞪口呆地看着道謝之後的克里斯坦跟中了彩票一樣歡呼着跑走的時候,我們有些疑惑地看着不遠處克里斯坦家的獨棟HOUSE(加拿大的最普遍的居家房產,我們在移民前曾經稱之為「別墅」的獨棟洋房),心裏大概都在想着同一個問題——剛才這些孩子們大都住着這麼好的房子(反而我們自己是租房),他們肯定不是因為經濟原因才缺糖果的,那是為什麼?

時間長了,通過耳聞目濡我們也大概了解了其中的部分原因,一是因為健康(不希望孩子吃太多零食特別是甜食),二是因為每個家庭的「預算」這個概念。

關於「預算」這個概念,對於中國和東方家庭來說可能不怎麼存在,但是對於每個月都「月光」(甚至「周光」)的西方家庭來說,無論「家底厚薄」往往都要面對「預算」問題,所以很多住着獨棟HOUSE家裏停着幾輛車的小朋友對自己兜里的糖果如數家珍,是十分普遍的現象。

關於「預算」這個概念,後來讓我印象更加深刻的是——有時候鄰居的小孩兒說起那些很喜歡某種食品和某個玩具(都不貴),經常會非常自然、正常地說出下面這樣的話:

「昨天我在商場看到這個了,但是我媽媽說這個月沒有預算了,所以下個月再給我買。」

作為一個加拿大的「新來者」,我最大的感觸是——我一個大人聽到這句話都感覺特別「辛酸」,他們說起來居然都是心如止水面色自然。

吃驚之餘,我覺得——可能也就是從「預算」這些我們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的概念和思維培養中,他們開始了與我們東方人「攢錢」式路線徹底分道揚鑣的「月光」式經濟生活吧。

四、關於健康的一樁歡樂

剛才在談到「糖果」問題的時候,提到了「健康」的問題。

應該說,「健康」是加拿大整個社會日常氛圍中非常強調的一件事,而具體到孩子的家教領域,當然就是從小合理膳食、多運動之類。

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我都想起來在麥瑞克身上發生的一件極其歡樂的事情——

有一陣子,麥瑞克經常在我們家玩耍時量自己的體重,每次都是一邊苦惱地嘟囔着「我媽讓我注意減肥」、一邊就搖着頭失望地從體重秤上走下來……

忽然間有那麼一次,我感到照例走上體重秤的麥瑞克盯着液晶數字的眼睛陡然放大,隨後是嘴巴張開、而且合不上了……

「我的天哪,簡直不敢相信!LEO(我的英文名字),幫個忙,你能不能幫我再看看數字?」

於是我告訴了他屏顯的那個數字。

「是嗎?確實是這個數字吧!」麥瑞克整個臉都笑開了花……

然後,他從體重秤上竄下來,跑到門口穿好鞋,飛一般地往他家的方向跑去,一邊跑一邊用整個街區都能聽到的音量大聲喊着——

「媽媽——我瘦了那麼多!!!」

直到如今,每次想起這件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在當時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訴麥瑞克——

那天早晨,我們剛剛把體重秤的單位從「磅」換成了「公斤」……

尾聲

說起加拿大式家教的特點,也許我們這些「新來者」可能會比當地人更加敏感(雖然我關注的可能是對他們來說並非重點的地方)——除了ELLERTON這些和塗塗朝夕相處的孩子們之外,我當然也能在其他地方窺見太多的不同之處。

無論是METROTOWN的BUS LOOP里那個手裏拿着一瓶水,幫着孩子(童子軍成員)整理好西裝和領帶、鼓勵孩子在公交樞紐的人流中大聲演講、介紹童子軍海報和活動的媽媽;還是在伊麗莎白女王公園把自己在路中間哭鬧的女兒抱到旁邊一個沒有人的草地上、然後自己坐在一旁戴上耳機看手機、任由女兒在草地上撒潑打滾的年輕父親,都讓我感到加拿大式家教的那些不同。

在我截至目前為止的猜測里,正是帶着覆蓋面、觀念、以及方式等等不同的「家教」,最終與「法律」一起,共同構建出一個一個加拿大人的行為方式與舉止準則,共同描繪出一個有些特別的加拿大。

責任編輯: 夏雨荷  來源:溫哥華港灣 轉載請註明作者、出處並保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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